孟知县眼里是毫不掩饰对那位摩尼教暗使的痛恨,这是苏清沅第一次见孟知县这般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脾气,往日里的孟知县,性子温和又温吞,别人骂他几句,他都不予计较,就如同刚刚柳山骂他狗官,骂他是朝廷鹰犬,欺压百姓,他都没有为自己辩驳,也没有大发雷霆,更没有喝令衙差重罚柳山。(¥)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然,此时此刻的孟知县,是让人害怕的,虽然他的脸上仍是平静如常,虽然他周身仍是那生浩然之气,但苏清沅的心里比谁都感到不安,她不担心别人,也不担心神色古怪的孟知县,她想到的只是她的行之,身受重伤的行之,背负摩尼教兴衰的行之,一旦行之被这个不讲情面的孟知县抓到,必死无疑。
柳行之是摩尼教的人,还是摩尼教中举足轻重的暗使大人,苏清沅暗暗权衡着,为今之计,她也只有待在这个小县令身边,伺机行动了,若是这个小县令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也好随时给行之通风报信。
在柳行之与小县令之间,她不用选择。
纵使她用的是苏清沅的皮囊,是小县令明媒正娶的妻子,可她的心,她的魂,都是属于柳行之的。这份爱,经历生死,已超越皮囊外相,家国天下,还有曾疼她宠她的父皇与大皇兄,又怎比得上她的柳行之。若她还是一朝的帝姬,为皇族天下,为社稷安稳,她愿意听从父皇和大皇兄的旨意,下嫁一个不爱的人,这些她都认。而这些,当年她都做了,也算问心无愧了。
人世无灾无难也不过百载,下次的轮回,又在哪里?
她魂归而来,要的是什么,她很清楚。
一为仇恨;二为行之。
是的,她福德,要寻回柳行之,续当年之约。
孟沔与苏清沅接触的时日也不短了,她的眼神一闪烁,孟沔就察觉到她不对劲了,当然,孟沔也猜不到苏清沅此刻心里的想法,只是觉得她愈发捉摸不透。
“六叔,我都记下了。”孟沔放下手中的笔。
孟知县嗯了声,对孙有禄等人道,“你们且回家去吧,有本官在,任何人都休想在孙家村胡作非为!来人,送他们回去。”
孟知县的这句话细细琢磨,是意味深长的,以孟沔的资质是猜不到的,但苏清沅心里想着柳行之,也就忽略了孟知县说这句话的弦外之音。
说孙家村有人胡作为非,并不单单指的是摩尼教的一众弟子。张虎是孟知县的心腹,当然也是知道的。
孟知县下令让县衙衙差送孙有禄等人回去,另外两户村民巴不得离开,倒也容易,只是孙有禄一家人哭哭啼啼的,衙差在催促他们离开时,费了不少力气。
“大人,他们还是不肯走。”张虎等衙差好不容易将孙有禄一家人送出了小祠堂,结果,他们就赖在小祠堂外边,与县衙的衙差僵持着。衙差们是知道孟知县的脾性的,不为难百姓,也不会容许手下伤害百姓,故而,衙差也不敢真的拿孙有禄这家人怎么样,任由他们滞留在小祠堂外边。
孟知县挥手,“罢了,让他们在那里吧。”
“是。”衙差们退回原地。
苏清沅揶揄道,“小六子,继续坐回去,记录吧。”
啊,刚站起来,舒展了筋骨的孟沔,不解地啊了声。
孟知县微愕,他这个夫人,似乎总能和他想到一块儿去,是心有灵犀呢,还是她太聪慧?
“元直,我还有话问柳山,你继续记。”柳山是摩尼教的人,抓到他,就可以顺藤摸瓜,查到很多事。因没有孙家村的村民在场,孟知县摆了脸色,威严肃然。
柳山也大概猜到了孟知县心里的想法,哼了声,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威武
众衙差喊堂威。
柳山依然毫无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