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典跺了跺脚,“你们是大明官军,这地方官府有义务给你们提供粮草。哪里还用得着用银子去买?既然那知县如此不通事理,你还同他客气什么?这样吧,老夫看那城墙高不过两丈,你直接挥军攻打,顷刻可下!”
朱大典当初在太平府城下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当时,太平知府以“不辨真伪”为由将弘光皇帝一行挡在城外,结果朱大典赶到之后,与那知府三句话不对付便挥军攻打。攻进去之后,朱大典又叫人捆住了那知府,亲手打了几十鞭子才解气。现在见一个小小的知县也敢在自己面前摆谱,尤其是还牵扯到了银子,朱大典自然气不打一处来。
“如果你不愿攻打,那就交给老夫来办好了!”见庞岳似乎不怎么赞同自己的意见,朱大典又加重了语气,“朱猛,把老夫的官服拿出来!”老头当初在太平府干过相同的事,现在再做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庞岳赶紧制止朱猛,又朝朱大典劝道:“朱老大人,万万不可。以我军的实力,攻克此城确实顷刻可下。不过,眼下正是国难当头,我等岂能因如此小事而失去民心?再者,卑职是一介武夫,倒不在意名声,可朱老大人您是国之重臣,可不能因此给那些别有用心之徒留下话柄。”
“老夫又何尝愿意想多事?只是某些地方官吏实在太过可恶!大明将士在前方与敌厮杀,可那帮浑人却视官军为贼寇,拒之千里之外!真是岂有此理!”听庞岳一说,朱大典的怒气稍退,但嘴上依旧毫不退让。
庞岳叹了口气,说:“朱老大人,那些人虽然可恶。可话又说回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地方士绅对我大明官军的偏见,又岂是三两日形成的?我们庐州镇还好一些,有些官军确实是连流寇都不如,御敌不足却害民有余,害的士绅百姓几乎对所有的官军都不信任了。但这种隔阂也不是短期内能化解得了得,我等还要继续赶路,像这种事还是暂为忍耐吧。”
不久,刘同樾便回到了城头,给了庞岳明确答复:粮食最多只有一百五十石,马料也只有一百石出头,不过考虑到庞岳的诚意,价格可以优惠。虽然这些粮草只够大军几天之用,但庞岳也没有太过强求,苦笑过后便全部买了下来,花掉了二百多两银子。整个过程,泾水县城的军民防官军如同防贼一样,所有的粮草都用吊篮从城头坠下,生怕城外的官军“乘机攻城”。看到这一幕,庞岳不禁摇了摇头。南明的国势至此,也并非毫无理由,一支被自己的人民提防的军队,又如何能肩负起抵抗外敌的重任呢?
看见城外的几千明军队形严整、有秩序地绕过泾水县城而去,刘同樾松了一口气,心里头也突然产生了一丝感动。他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见过如此通情理的军队了,这些年来亲眼目睹的一幕幕使他几乎无法对大明官军产生信任。然而,今日他却莫名其妙地对自己的举动感到了后悔。
唉,各位,对不住了。如今正值乱世,我这也是迫不得已。你们…一路保重!刘同樾在城头出了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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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俺就是不明白!那鸟官不识好歹,你为何还要迁就于他?!依俺看,直接攻进城去,看那鸟官还敢不敢收银子!还敢不敢说粮草不够!”已经离开泾水县城十来里地了,但石有亮依然瞪大了牛眼,喋喋不休。
“周明…稍安勿躁!”庞岳耐着性子再一次说出了这几个字。
“大人,可俺就是想不通…”
“行了!闭嘴!”
“……”
“大人,据斥候回报,前方有几个当地士绅带人守在路边,说是要请我们去他们的庄园歇息。”马元成来到庞岳身边禀告。
嗯?还有这种好事?真是想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啊!庞岳看了看已经擦黑的天空,说道:“也好,带我过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