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侧隐约可见城垛的模样,掩映在黄昏河水蒸腾的雾气中若隐若现,仿佛飘在云端的天空之城,可望而不可即的让想要围攻它的人仰而生畏,怪不得成为历代教皇的避难之所。
罗洛走到边上,用手扶着栏杆探出身子仔细观察,半晌才答应:“没想到这里能看得这么清楚。”
他的手指逆着水流的方向一路往上:“您猜得没错,那便是圣天使城堡,正对着台伯河的正方形堡垒。”
“圣天使……”
我品着它的名字:“名字起得倒很有讲究,既圣洁又光鲜,可惜里面待的人都不咋地。”
骗子、阴谋家、两面三刀者相互干着仇杀、血腥与肮脏的勾当,白白玷污了世人的信仰。
“我听说那里曾经是一位罗马皇帝为自己修建的陵墓,后来罗马陷于敌手,他的墓穴被蛮族洗劫一空,骨灰也散佚流失……”
他顿了顿,像在脑海里搜寻道听途说的片段:“可能是当初墓穴修建的极为坚固,统治者又将它扩建修葺,成为拱卫城市的要塞,几百年前罗马流行瘟疫时,有位教宗组织一次忏悔游行,途径这里突然看到天使长米迦勒插剑入鞘的幻影,认定是瘟疫行将结束的吉兆,就此命名圣天使城堡,再次扩建了外墙和连接梵蒂冈的廊桥。”
“想不到一座不起眼的城堡还有这么多掌故。”
我努力瞪着眼睛想看清城堡,但都无济于事,它好像窥测到我的心思,故意躲在蒙蒙白雾后面捉迷藏。
“帝王强者,终不过一抔黄土,还有担着被仇敌挫骨扬灰的危险,看到了吧,这也会是我的下场,到最后什么都落不下……”
罗洛愣在原地不知该不该接话,我沉着脸负手而立,倾听台伯河滚滚涛声,心思早飘到九霄云外。
身后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一群大象正奔驰而过,我无奈的闭上眼睛,哭丧着脸等这声音的主人开口说话。
“大人。”
果然粗声粗气的毫无顿挫:“那边准备就绪了,大人们让我来问问您要不要开始?”
该怎么做才能把你改造成公牛现在的样子?我顿觉力不从心,虚虚的转过身:
“卢卡,在做一件事情之前呢,要不停的默念自己的身份,你现在是我的近卫侍从,侍从,你懂吧?”
但愿他能明白近卫侍从,同外面那些干着刷马毛洗马桶之类杂活仆役的区别,求上帝拯救拯救他不开窍的榆木脑瓜吧。
“记住,你是个有身份的侍从,能够随意出入我寝室的贴己人,你的一举一动将直接代笔我,奈梅亨公爵的品味与修养,所以你要学会必要的礼节,走路缓步慢趋,说话轻声简洁,明白吗?看看罗洛是怎么做的,你没事多跟他学学。”
卢卡不好意思的挠着头,我潜意识又脑补出一头道:
“一切准备就绪了,大人,要现在开始吗?”
我摸着长时间未修剪而胡子拉碴的下巴努努嘴:“先试射两个给我瞧瞧。”费劲巴力拼凑起的玩意可别临时掉链子。
罗洛得令,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模一样的小旗,冲刚才那个士兵晃了晃,工匠们立刻忙碌起来,扳绞盘的扳绞盘、测准星的测准星、上铁矛的上铁矛,捯饬半天终于弄好发射步骤。
我饶有兴致的盯着人群中间的蝎子弩,期待着它一会的表现,当年我可是吃过这玩意的亏,现在鸟枪换炮,当然得意洋洋。
牛筋弓弦崩响后紧接着铁矛撕破空气的尖啸,肉眼根本捕捉不到它飞行的轨迹,城头的敌人听到声音手忙脚乱的找地方躲避,可惜事情并未按照设定的剧情发展,血溅当场肉飞十丈的场面彻底没戏,弩床的位置距离城堡太远,铁矛用光了自己的余力,软绵绵的凌空坠落,掉进护城河浑浊的池水中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