楮墨扫了一眼房间摆设,事隔这么多年,令他没想到的是室内摆设竟然还跟从前一样,丝毫没有改变过,目光移到凤夙身上,若有所思。
凤夙斟酌了一下字词,这才开口说道:“两年里,所有人都以为皇上没有走出陶然居一步,竟不知陶然居住所别有洞天,既然这里有通往宫外的密道,皇上当年为何不离开呢?”
楮墨看着凤夙,深邃漆黑的双眸沉淀了几分,他掀起唇角,“若我离开,岂不是给了凤国攻打楚国的借口?就这么呆着未尝不好。”
凤夙冷声嗤笑道:“皇上此举高明,虽人在凤国被囚,限制了自由,但却能够耐得住寂寞,深宫高墙内养精蓄锐,无事密道外出游走,日子倒也过的逍遥快活。如今想来,父皇和满朝文武百官当初还真是低估了皇上的能耐。”
凤夙这话可谓说的一点也不客气,字字藏针,别提有多逆耳了。
闻听此言,楮墨眼神凝定在凤夙的身上,见她秀眉微蹙,薄唇向上轻掀,慢吞吞的说道:“七公主早已亡国,现如今这般义愤填膺,是在为谁叫屈呢?”
凤夙忽然清醒了不少,这才察觉适才的话有些欠考虑。
以前,楮墨是人质,隶属凤国下臣,凤夙是公主,隶属主子。那时候不管怎么说,都无事,但如今凤国已灭,楮墨是楚国皇帝,而她只是亡国奴,着实没资格说出这番话,也难怪楮墨如此了。
楮墨笑容浮面,但眼睛却隐含晦暗光影。
此刻的楮墨,对凤夙情绪难明。
楚宫一见,他觉得这位亡国公主有勇有谋,但并非特别出类拔萃的人,所以才会设计出假天香豆蔻一事来,为的就是消磨掉她的锐气,性情圆滑一些。
他以为她会害怕,会恐惧,至少在经历了那般酷刑之后,恐惧和不安都是很正常的反应。
但碧水从牢里出来后告诉他,凤夙肩穿锁钩,却面不改色,在牢里气定神闲,好像知道他会派人给她送真的天香豆蔻一般,冷静沉着。
当时只觉得碧水委实有些夸大其词,但今天一见,听了她三年伟计,忽然意识到那日碧水说的话或许都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才是最可怕的。
听听她的三年伟计,每个步骤,每个进攻关卡都好像熟记在心,步步缜密,没有丝毫破绽,完全就是灭吴良计。
该怎么走,该怎么进退防守,完全都在她掌控之中。
适才凤夙讲述攻城妙计时,楮墨眼前竟然出现一幅幅攻城图画。
车队冲锋陷阵,大炮护城堡垒,狂轰烂炸,而士兵则挥刀浴血作战。
那么真实,那么激动人心,那么……心思难安。
凤夙不是小才,而是大才,楮墨看着她,一度将她看成了顾红妆,都是出类拔萃的人中之凤。燕箫有了一个顾红妆,已经是如虎添翼了,倘若有一天凤夙再为燕箫所用,那就大事不妙了。
前不久丞相寿筵,燕箫公开讽刺凤夙的传闻,早已传遍三国,人人取笑的同时,又对这位云妃娘娘投以同情的目光。
被太子如此嫌弃,这辈子怕是难以翻身了。
楮墨对传闻略有所闻,听说那日沙漠中凤夙主动勾引燕箫,却是不相信的。
凤夙是段段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楮墨和她虽然交情不深,但却莫名的相信自己的直觉。
但如今一想,凤夙不可能主动,但难保两人不会在沙漠有了肌肤之亲,而这个孩子……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留下来的。
原本对她改观不少,她口中那句不知孩子父亲是谁,不由让他皱了眉。
天下还有这般糊涂的女子吗?孩子父亲是谁的,她都不知道?
难不成,一旦女子动情,涉及情爱,就算她再如何聪明过人,也会显得格外愚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