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是一种煎熬。
一方面,我感觉自己的脸一会儿热,一会儿凉,一会儿痒,一会儿又痛。但我不敢去动它,因为王安智说的那句话。我感觉自己的脸就俨然成了易碎的瓷器,是碰不得,动不得。
另一方面,我也恐惧于打开绷带的那天,我究竟会看到怎么样恐怖的面容呢难道是巴黎圣母院里的那个钟楼怪物,还是夜半歌声里的沈丹萍几乎每个夜晚,我都会被噩梦中那个可怕的脸孔惊醒。那个脸孔好像是鼻子中间之留下了个巨大而难看的窟窿,又或者,是歪着嘴巴如猩猩一样的可怖面孔。
在恐惧和痛苦之中,我就这样地度过了难熬的三天三夜。
“丁先生,王院长来给您开绷带了,来,我扶你起来。”
我被小护士娟子的声音唤醒了,昨夜睡得不好,所以到下半夜才睡着。马上就要看到自己那恐怖的脸了,我更是一夜难眠。
娟子是个很可爱的护士小姐,亏了她的帮忙,我才渡过了这难熬的几天。
在绷带后面,我觉得自己几乎是个瞎子,看不见外面的人和事物,唯一可以见到的就是一道道忽隐忽现的光亮。
“子建,现在我来帮你解开绷带,不过,希望你一定要有充足的心理准备。”王安智的声音又响起了,这几天,他并没有过来,估计他也很忙吧。我不是他唯一的患者,所以我想给他已经做得很好了,我还能要求什么。
“好,我有思想准备。”我轻轻地说。
“这样就好。”王安智过来了,我感觉到他走动带来的风声。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声音还是很细,又细又尖。
一层一层,我感觉眼前的黑雾在逐步散开,外面的亮光也越来越明显了。
整个病房里异常的安静,只听见绷带剥落的声音,时间似乎过了很长很长。
我屏住了呼吸,闭上了双眼,我愿意接受任何的结果,即使我难以接受。
“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我慢慢地抬起了眼帘。
突然:“啊”的一声,是娟子的叫声。我的脸孔一定让她吓到了,一定是这样的。
“不要吵”那是王安智不满的责怪,娟子马上停了下来。
我看到了多少天都没看见的世界,那世界是如此清晰,如此明亮。
绷带形成了斑马形状的黑白条,还在眼前浮现,但很快就被亮光所遮盖掉了。
我看到了眼前站立的几个人,正中间就是王安智,他在对我微笑。
王安智算不上英俊,但这个人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很和善的,笑眯眯的他,让我的恐惧一点点消散了。也许,他的手术获得了成功。
医生,只有到手术全部完成后才知道自己是否成功。外科医生更是要等到解开病人绷带的那一天,才知道自己的作品是什么样的。
左边,站着另一个男医生,他比较年轻,不过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右边,是娟子,她更是将嘴巴捂得紧紧的,从她的眼神里,我可以清楚地看出她此刻的惊讶。
究竟是什么样的脸,会让他们有如此表情
我很快就知道答案了。
“你可以照照镜子,很好,相当完美”兴奋的王安智把一个圆圆的镜子递给了我。
我接过镜子,但一直不敢拿起来看。
不过,最终,我鼓起勇气,甚至是咬着牙,举起了镜子。
透过镜子,我看到了一个让我怎么也没想到的面孔
“这,这不是我的脸”
我大声的叫着,仿佛遇到了魔鬼。
我所有的想象,都没有应验。
因为,此刻镜子里的我的脸,要比我所有的想象还要可怕
松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