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把朗禹带来。”奶奶说着，又把我抱紧一些。我抬头看着她，她的头顶周围星星格外多些。

    “我想朗舜了。”我小声说。

    “是么？”奶奶看我。

    “昨晚梦见他了。”

    “梦见什么了？”

    “他让我带他去玩，他想吃羊肉串。”我回答。

    奶奶掰着指头数着什么，嘴里念着日子。我躺平，头枕着奶奶的腿。月光在我手边。

    “乐乐。有些人离开了，对我们来说可能是很难过的事情，因为我们很爱他们啊。但是，对于离开的人来说可能没有难过”

    我抬抬脖子，看着奶奶的下巴，和高高的鼻子。

    “你看奶奶的脸上有什么？”奶奶问。

    “眼睛鼻子耳朵。”

    “把它们合起来看，像不像一个字？”

    “什么字？”我很好奇，心里不停在猜。

    “苦。痛苦的苦。”

    我看了看，比划了一下。竟觉得很高心。

    “人活着就会很苦，每个人都一样。”奶奶说，“这辈子不好过，就早点去下辈子了。”

    “就是死了么？”我问。那时我的问题比之后的都要恳切的多。

    “什么死不死的。”奶奶笑了，低下头，“从来就只有生，死只是生的另一头。”

    “什么意思？”

    “照过镜子没？”

    “嗯。咱们家的那个大镜子。”

    “就像那个大镜子。死了，其实就是站在镜子那一面去了。镜子里什么样子，镜子外就是什么样子。你要是想完完整整的看自己，就得照镜子才行。”

    我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但突然想到很好玩的东西。

    “那朗禹和朗舜就不用照镜子吧？他俩长得一样诶。”

    奶奶没说话，只是用手按了按我的额头，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我看奶奶不说话，又等了一会儿。她头顶的很多星星没了，紧接着有雨滴滴答答落在我脸上。我跳起来，对奶奶说，讨厌的雨来了。

    当然，回忆的对话肯定不如我写下来的这么清晰。那些话，只能是凭着大概的印象又做工了一些。兴许，连本初都不是这个样子。可我这么写了，就觉得便是如此。临走时，奶奶和爸爸拿了一沓灰黄色的纸钱，一把香和两个蜡烛跑去朗家祖坟的坟头烧了。口中念着，要祖宗们捎给朗舜的。爷爷没有去，他在屋里，我便只敢在院子里的矮榆树上捉满满一树干的毛毛虫玩。几千几万只缠缚在树干上，挤在一起向上蠕动，我一只只捡下来放在树根，看着它们再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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