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茶已沏好……”緑萼心里担虑,不禁小心出声道。
“恩……哦……”卫宁这才睁开眼睛,闻到满帐茶香,不禁微微一笑,举盏轻轻品茗一下,这才道,“诗经有云,谁谓茶苦,其甘如荠……”
“茶苦,而后留齿芳香,世间又是如此,虽苦,但谁又知其后未必不是甘甜。品茶之道,却正在于品苦,苦中作乐,得于大乐,未有先苦,哪来后甘,品世之道,也正在于其苦……”卫宁默然放下杯盏,只如喃喃自语般低声道,“却如同我一般,若不是知道自己天生有疾,整日提心吊胆,得蒙良医之后,又如何因得治而如此欢喜,又如何能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性命……”
“反之……若只闻其味,而不得品尝,只知芬芳,却又如何知道这茶品之为苦呢?”卫宁举盏放于鼻尖,轻轻嗅了嗅,却又继续道,“行军对阵亦是如此,只闻一缕甘饴,却不知其味,张曼成……这茶之苦却是只待你来品了!”
在杨奉五千人马的刻意驱赶中,数千颍川贼寇终于在提心吊胆的处境下,得入鲁阳,除去本身鲁阳防军五百余众,再加上张曼成轻装急驰而来的一千人马,一时间,鲁阳这个并不算太大的城池赫然达到了六千之众。
有城墙作为依靠,有群山作为屏障,后有数万援军,不知不觉间,即便被杨奉部杀得胆战心惊,这数千溃兵终究还是恢复了一些底气。但他们的首领却依然愁容满面,即使是手中那许久未见的美酒佳酿,也无法让他们开怀畅饮。
“西有万余官兵,东有五千人马,前后皆是虎狼,虽得入鲁阳,然,不提张曼成意图所攻之军,鲁阳却先成孤城围困之状……即便那万余汉军呈腹背受敌之势,但我军处境却才是真正堪忧……”襄城首领烦闷的一口饮进酒碗中的浑浊液体,一时间瞥眼看向那正坐主位的黄巾主将,但看他满面红光,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襄城贼首不禁泛起一丝冷笑,“跳梁小丑,不过一个狂妄自大的狗辈,莫说西进万人,便是东入那五千汉军又岂是易于之辈……哼!”
主位所坐正是张曼成的心腹,鲁阳防务,关系到张曼成能否一举围歼秦颉大军,如此紧要之事,当然不会交给那颍川溃逃下来的三个贼首。而张曼成自信,在官兵威逼下,颍川溃兵要想活命,必然还是需要听候自己调遣!事实上,颍川三县贼首也是心知肚明,表面上,躬身听命,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但各自依然暗中约束部属,控制兵权,乱世中,丢了兵权也就等于丢了半条性命,而另外半条性命却又因为他们的身份,早便失去。
是夜,襄城首领暗中约见其余两人,灯光之下,人影乍动,月黑而风高,隐隐然,气氛有些苍悚。
“今日那厮让我等率部修葺城墙,多备滚石檑木等物,以此观之,张曼成做的打算,便是让我等兵马与官兵互相消耗,借我等之手拖住官兵东进脚步,使其能从容率军围攻而来。”襄城贼首不禁握紧拳头,以至于用力过大而有些苍白,“可恨,我等根本已丧,寄人篱下,不得不听命于他。可张曼成那厮,分明便是借官兵之手削弱我等实力,而又借我等之手,阻拦官兵。一石二鸟,果然狠辣!”
另外两人面面相觑,当然明白他所言为何。
半晌,临颍贼首低声无奈道,“如今我等漂泊无依,托庇于张曼成,鲁阳更有他张曼成遣来的以前精兵,名义上,听那厮调遣,难有所为。况且……如今官兵步步紧逼,我等反贼之身,官兵也是绝对不肯放过我等兄弟三人,不靠张曼成庇佑,又如何能在官兵刀锋下,保全性命?”
襄城首领闻言,只能默然,他知道如今形势,自己一方虽然在鲁阳兵力不少,但实际上,依然处于弱势一方,不提粮秣辎重等物,全掌于鲁阳主将手中,而张曼成即将到来的五万大军才是他们俯首听命的根由。
一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