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大概是夜翛自懂事以来最轻松的时刻。不用勾心斗角,不用尔虞我诈,每日只是赏花逗鱼,无所事事,朝廷c权术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情,让他颇有些适应不来。当然,也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称心如意,就比如喝药。过了这么些天的“苦日子”,夜翛阴暗地想着是不是尹子衿在故意整他,不然为何都快把他苦出眼泪来了。好吧,他绝对不会承认是因为自己讨厌喝药,才会这样腹诽。良药苦口,他也只能这样一遍遍安慰自己。除此以外,这悠闲自在的日子真是无可挑剔。
这一日,夜翛依旧百无聊赖地晃荡在停柳别院,哼着小曲儿,甩着一根不知从哪儿拔来的长野草,活脱脱一个浪荡子的模样。从苏醒后第二日开始,好动的他便忍不住探险寻宝似的挖掘着别院的角角落落。停柳别院是一套三进三出的宅子,空荡荡的房间里却只住了三个人,尹子衿c无名以及雅墨,也难怪最初在查探消息的时候会有附近居民说这里闹鬼。因为宅子里总是传出诡异的哀嚎声,便有人大着胆子溜进这里面,结果只看到一道白影飘来荡去,直把人吓得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闹鬼的消息也就不胫而走。依夜翛推断,这哀嚎声应来自雅墨,而这鬼影必是尹子衿无疑了。为了防止别人的窥探,干脆一劳永逸,倒也是符合她决然果断的性子了。想到她装鬼吓人的模样,夜翛就不自觉地想要发笑。他们母女的感情倒真是好呢。提起她的母亲,也是个可怜之人。年纪轻轻,所托非人,被弃于一隅不闻不问,最后还得了疯癫之症。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夜翛也着实被吓了一跳。原本安安静静坐在石凳上的人突然之间向他拔足狂奔而来,像个少女似的满心欢喜地扑进他的怀里,大叫着“知行c知行”然后就不发一言流下泪来,那种带着笑意的哭泣,没有声音,却最是震撼人心,传达出一个女子最深沉的想念之情。夜翛尴尬得手足无措,竟也不自觉地悲伤起来,自己虽不是所爱非人,却也因为各种缘由无法相守。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前人叹这“情”之一字,实在是精妙。想吾等凡夫俗子,又如何能勘破?罢了罢了,多想也是于事无补,无非是徒增烦恼,夜翛甩甩头,大步向前走去,不知不觉就又溜达到了小花园里。说是小花园,其实也就几簇花,更多的则是被用来培植药草。夜翛不太懂得药理,自然也叫不出什么名字来,倒是经常见尹子衿和无名二人在这里不停倒腾,一下子拔了这个,一下子又种了那个,各色各样的,看着倒也颇赏心悦目。而今日,却不见二人踪影,反而是雅墨一人坐在花园中的亭子里。夜翛怕又出现之前被“追赶”的情形,赶紧转身想走,结果再次被叫住:“萧公子。”
咦,清醒时的雅墨?!记得第一次见到雅墨时,尹子衿向他略微解释过,雅墨虽疯,但偶尔也会有片刻的清醒,只是并无确定时间,看样子,夜翛现在是挑中了好时候。于是,他停步,转过头,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见女子并无异象,反而噙着淡淡的笑容,便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萧公子。之前让你受惊了,实在是抱歉。”不过才三十五六的年纪,雅墨却被病症折磨得比同龄人要显老得多。远远的,便让人感觉到一种饱经风霜的沧桑感。夜翛见了,颇是同情。
“雅夫人言重了,无妨无妨的。”
“我这病,哎。”雅墨叹气,“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好了。”
“怎么会呢?尹姑娘和无名师傅医术高明,总会找到解决办法的。”夜翛安慰道,只是这话估计连他自己都无法信服。连千机之毒都能拔除的人,治了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起色,可想而知这病是有多难治愈。
雅墨显然也是不信的,但只是笑笑,忽然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