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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元最有名的几位词人,来金陵登访。他们都是来怀古的。

    李白来到金陵,他登上凤凰台,眺望白鹭州,然后说:“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登金陵凤凰台》)

    千古名句,千古名作。

    杜牧来了,他夜晚停泊在秦淮河上,听见弦歌声声,于是说:“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泊秦淮》)  又是句千古名句,又是首千古名作。

    而乌衣巷,则终于等来了刘禹锡,等来了“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等来了“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铅华洗去,落尽了飞红。六朝的脂粉随着秦淮河的河水东去再不复返。繁华的旧梦随着笙歌的散尽再不重来。现在的乌衣巷已然物事两非了,那原本富丽堂皇的朱雀桥边,早就杂草丛生,颓败不堪;那原本庄严气派的乌衣巷口,只剩下如血的残阳夕照。当年的王谢世族几多风流人物,如今却安在呢?现在这里只有一片废墟,摇摇欲坠的矮房里住着最最寻常的百姓。只有那飞来飞去的燕子,好像还似曾相识,是为了见证这沧海桑田而留下的吧。

    全诗看似藏而不露,可是历史的苍凉,人世的无常,富贵荣华的白云苍狗,功名荣辱的身后寂寞在这首七言绝句里被剖白前所未有地透彻,前所未有地沉痛,无奈,充满了宿命感。

    文学史在这一刻记住了乌衣巷。从这一刻起,后世所有的文人,学者,官吏,学生,百姓,只要他或她面对文学,就无法逃开乌衣巷的名字。

    刘禹锡在离开前最后望了那残破的巷陌一眼。他却不知道,那一刻,乌衣巷在野草和废墟中重生了。那一刻,乌衣巷不再需要任何砖瓦去重建,它已经得到了永恒。

    除了《乌衣巷》,刘禹锡在金陵还留下了其他名句。  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石头城》)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西塞山怀古》)    李后主的悲剧过后,宋朝元朝的词人又来了。

    王安石的《桂枝香一金陵怀古》在三十多首同名词中脱颖而出:

    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

    千古凭高,对此漫嗟荣辱。

    六朝旧事随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绿。

    至今商女,时时犹唱,后宫遗曲。

    据说苏东坡读到这首词后感叹:此老乃野狐精也。

    宋词的集大成者周邦彦则表现出难得一见的悲壮:

    空余旧迹,郁苍苍,雾沈半垒。

    夜深月过女墙来,伤心东望淮水。

    酒旗戏鼓甚处市?想依稀王谢邻里。

    燕子不知何世,向寻常巷陌人家相对,如说兴亡斜阳里。  (《西河一金陵怀古》)

    元朝的词人萨都剌更是把怀古一题发挥到淋漓尽致:

    六代豪华,春去也,更无消息。

    空怅望,山川形胜,已非畴昔。

    王谢堂前双燕子,乌衣巷口曾相识。

    听夜深,寂寞打孤城,春潮急。

    乌衣巷和王谢堂在这些千古名作间被升华了,乌衣巷已经不再是一条小巷了,它业已成为金陵兴亡的象征,业已成为古今变迁的代言。乌衣巷在不知不觉之间,有了一种沧桑的,带着历史深沉的气味。乌衣巷,已经深深地刻入了中华文化的肌肤之中,融入到它的血液里面,再也分不开了。

    于是,乌衣巷是否依旧繁华或者还是一堆废墟,已经变得不再重要,甚至是否还有这么一条巷,都已经没人关心。只要有它的名字在,就会有人千里来吊,就会有人感慨着赋出一首又一首的新诗或新词,甚至会有人无端端地因它而落下两行清泪来,作为对文化深深的祭奠。

    如果说王导和谢安令乌衣巷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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