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鸢答:“打热水去了!”
才问着,秀儿端着银盆恹恹而入,神色有些委屈:“小王妃,那抄好的经又不要了么?”
“要要要!谁说不要?你放哪儿了?”鹿晓白拍着心口,“吓死我,还以为被你家傻王拿去烧火了!”
秀儿一惊:“啊?难道不是你叫小王爷拿去烧火的吗?奴婢刚才看到小王爷拿着一捆纸往膳房那边走……”话没说完,鹿晓白已冲了出去。
通往膳房的路无比漫长,风风火火地闯进膳房,正在忙碌的几个仆人惊疑地把她望着。她无暇旁顾,一个箭步冲到炉灶面前,弯腰一探,灶膛里火烧得正旺,根本看不出熊熊火光中到底有没有宣纸。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小王爷有没有来过。有人答没看到。心里一松。又有人答看到他来过一会就走。心里一紧。
这一松一紧下来,鹿晓白看到灾难仿如一口烧得炭黑的大锅朝她兜头罩住,她被实实困住,透不过气。
绝望之中又在灶下发现一小角没有烧透的纸,不知是昨天的还是今天的。
走出膳房时,步履便有些踉跄,来时颇觉漫长的路此时又无比坎坷。她神思恍惚,迷迷登登不知该往哪里走。
明明天青日朗,眼前何以浓雾凄迷?她抹了一把脸,抹得满掌的水渍。这水渍瞬间漾成最后一根稻草,重重压在她纤薄的身躯。
十几天来,她以超脱的游戏心态接受这次穿越,只当自己来古代游玩一回。可理想虽然丰满,现实却是如此骨感。
从穿越的第一天起,她便倍受皮肉之苦。即便脸上挂着血色伤疤,她也乐观地寄希望于日后能消弭殆尽。
但老天爷似乎嫌她不够倒霉,没等她适应身份的变换,又强塞来一个傻老公,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忍受屈辱。
作为晚辈,她可以接受太妃的惩罚;作为弟妹,她可以无视李婵娟的冷眼;作为嫂子,她可以原谅元子正的无礼;甚至作为妻子,她可以不指望丈夫的呵护。
可是作为一个人,她是不是可以要求活得顺心些、有尊严些?她已经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现实,可现实为什么总看她不顺眼?她又抹了一把脸,温热的液体到了掌中顷刻冰凉一片。
忍耐已到了极限,如倾倒的魔瓶,在这异世十几天来所有的徬彷恐慌难堪委屈焦虑不安一股脑从瓶口齐齐释出,缕缕青烟缭绕化为魔鬼,狰狞地朝她扑来。
她再也无力承受,跌坐在花丛里,嘤嘤而泣。哭得激烈而又压抑,痛快而又绝望,瞧着甚是凄凉。
这副凄凉的情状瞧在元子正眼里,却别有一番趣味。他环抱双手,歪头欣赏着这幅《丑女哀泣图》,真心觉得,女人一旦哭起来,不管美丑,多少都能沾上几分楚楚之可怜。
而当那楚楚的泪脸抬起来时,刚涌上心头的那份可怜登时变成可笑,元子正一个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指着她道:“都说女子哭是梨花带雨,你却是花猫淋雨,哈哈,笑死我了……”
鹿晓白站起来便走。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在说什么。本来躲着偷哭已觉丢脸,现在被这个板子脸发现了还嘲笑一番,更觉丢人。
她可以不计较他不肯帮忙,但不可能不计较他非但不帮忙,还跑到她面前来落井下石幸灾乐祸。
“喂,鹿晓白!你怎么了?”元子正在身后喊。她默默地在心底跟他划清界线,充耳不闻,继续走自己路,让他喊去吧。
彩鸢迎面赶来,哎呀一声:“小姐,您也不先把脸洗洗,看这额头上都印了字!”说着掏出手帕帮她擦拭。
估计是昨晚写字写累了直接趴上面睡觉,把没干的字印上额头。想必板子脸刚才就是笑她额头上的字吧?
“印就印吧,管它是字是画!”一顿哭泣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