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太阳依旧东升,又是一个在北方深秋最常见的艳阳天。吴语依旧是赶着点起床,洗漱,然后跑下六楼,一路快走带颠的往教学楼赶。路过食堂时,他还刻意往里面望了望,大堂里稀稀拉拉几个穿白大褂的阿姨在拖地,也许是过饭点儿了吧,食堂跟平时没什么两样。没有看到食堂被贴上封条关门大吉,吴语有点失落。
上课铃急促促地响过。吴语慌兮兮地跑进教室,凭着经验,他根本都不往左右两边的后几排看了,看也白看。索性直接往前走,猫着腰,最后在一个快到讲台根儿底下的地方伏了下来。吴语这个干什么事都压着时间点的习惯似乎已经有不少年了,好像从小学就这样,他老觉得来早不如来的巧,并自诩是“最准时的绅士”。他这个压着点儿的习惯,在以后也一直遵守的很好。不过,只要有什么临时起意或者意外因素出现,他这个“准时”就变成了准定迟到。
那天的课叫什么欧洲哲学史,如果根据学生喜好程度来个民意测验的话,估计这个课在最不受欢迎课程里面准能拿个前三。这回讲课的是个教授,据说还是吴语这个学系的主任兼学院副院长,如果也照上边来个排名,这最不受欢迎的人里面他又得排前三。他最让人深刻的地方就是硬生生地把柏拉图自作主张的叫成了“百拉图”,那段时间讲到柏拉图的时候,天天张口就是“这个百拉图呀,怎么怎么滴。”学生们给他纠正,说不是叫柏拉图么,怎么叫百拉图了。遗憾的是,一整个学年下来,百拉图了一整年。也难怪,人家是教授,百拉图说了大半辈子了,没觉得不好,你非让人家改了,如果人家不乐意,你也不能怎么样。就这样,一节课又一节课,跟听单口相声似的,没几分钟准一顿哄笑。所以这个大学上的,更多的时候是精神折磨和无奈。很多课明明跟专业八竿子打不着,非得安排一整学年,有的课更夸张地安排两年;有的课很有含金量,学生们都期望着能学到点东西,结果安排个烟酒僧上课,他自己都浑浑噩噩,还指望能讲出什么昭昭之言来么?所以这宝贵但混乱的大学四年下来,人们最深刻的教训就是:选什么大学,选什么专业一定得谨慎,甚至选不选上大学都得好好琢磨琢磨。
课下,所有人都开始谈论着罢餐,有人吵吵早饭都没吃,女生们自我安慰着“姐儿从今儿起正式开始减肥了”,有的说一会放学就去批发几箱方便面,有的则开始打算在学校边上的那条小吃街上也开个饭馆了教室里都是一簇一簇的黑脑袋,说什么的都有。吴语这才开始发觉,当天早上似乎还真没几个在课堂上吃油条豆浆面包裹酱的。
中午,吴语本想去学校的超市去买点榨菜面包什么的,毕竟天天方便面确实有点恐怖。结果超市人太多,里面就跟明星开演唱会似的,挤都挤不过来。见状,他径直回了宿舍。
那天下午,学生堆里又流传出新消息,说学校的两个超市也跟承包食堂的是一个公司的,罢餐也得罢超市。这消息听的吴语一阵阵心慌,老感觉扒树皮吃草根的日子离自己不远了。晚上,宿舍六个人有四个都在宿舍泡方便面,吴语——这个宿舍里资历最老的方便面专家心里面一下子平衡了很多,他主动把开水贡献出来,四碗热腾腾的泡面,然后是秃噜秃噜地吃面喝汤,场面有点近乎温馨。晚上十点多,张扬回来了,同时带来了最新的罢餐指示:明天起罢超市,罢学校的澡堂子。那晚熄灯后的卧谈会气氛阴郁,每个人说的话都凉飕飕的阴阳怪气的。黑心的食堂牵连着学校肯定也在他们大骂之列,他们就感觉每年一万的学费,买了个监狱进来遭罪。超市也跑不了被诅咒,本来五毛一袋的榨菜,超市一见火爆异常,下午就坐地起价卖一块钱了,方便面也是愣加了好几毛,总结下来就是超市的人都是缺德混蛋,都该被绑到靶场上,晒成萝卜干,简直让大伙恨透了。发泄完了愤恨,然后就转为对学校的严重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