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一个长包袱,独自走在前往升宁县城的乡道上。
两年一度的乐生院试,在升宁县乐校举办。从早上八时就开考,随到随考,报名费15铜币。昨天考前聚议,乐塾园长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记错日子,错过就要再等两年!
别人可以再等两年,杨活不行,他已经15岁,只剩这最后一次机会。
背上的包袱里,装的是那把古琴。
如果考不过“歌徒”,他也不会再回家。回家,他活不到明年。
严寒的冬天就要到来,山里没法采药了,不采药就没有钱,没有钱就没有食物。而他的积蓄那天夜里被抢劫一空。没有钱买吃的,他活不过冬天。
这几天他省吃俭用,又积累了几十个铜币。
如果考不上歌徒,他就逃走,离开此地,离开春菜村,离开有菽乡,离开象国……他以前听同学说过,南方的越国,地广人稀,临海多山,四季不寒,遍地野果。
象国与越国之间,隔着千里九华山。唯一翻越九华山的官道上,座落着雄伟的大禹关。
想从象国逃到越国,并不容易。
不容易并不是不可能。九华山有千里长,大禹关却只有一座。
只要你避开官道,避开大禹关,走那崎岖难行的小道,走那人迹绝至的绝壁,走那野兽出没的荒林,走那激流暗回的险滩,就能成功到达越国。
所以,他对楚家的三小姐说了谎。
他不想带她一起逃走,不单纯是因为这条路太难走,也是因为她是“黑纱公主”。
“公主”就是“公主”,就算是蒙着黑纱。公主生来就娇贵,不用干活,不愁吃喝,不担心活不过冬天,不愁学习乐道没乐器,她只是不喜欢父母为她安排的富家公子而已。
杨活觉得,这样的公主在野外吃几天树皮草根,绝对就会哭着闹着要回家。而他绝对不会回头,那么她将会死在荒野。
与死亡相比,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似乎也不是那么糟糕。
“汪!”
走在前面的四眼,突然叫了一声,打断了他的默想。
他抬起头,只见田野里一只野兔身影晃了一晃,窜进一丛野草之中。
四眼伸出舌头,呼哧呼哧,回头看着他。
“好,我歇一下,你去追吧!”
话音刚落,四眼就欢快地跑进了田野,去追踪那只野兔。它后腿的夹板拆了,但跑的时候还是一颠一颠的,显然还是不敢太用力。
杨活在路边一棵树下坐下,从包袱里拿了干窝头啃了起来。
他早上六点天刚蒙蒙亮就出发,现在太阳一竿高,大约八点。走了两个小时,走了三分之一路程,快离开有菽乡地界了,距阳林县城还有20里路,中午前应该能到。
幸亏,春菜村离县城只有30里,再远的话,杨活靠双脚就赶不上考试了。
一辆马车从后面驶了过来,“的的、的的”的马蹄很有节奏。
没有遮蓬的大马车里,站着十几个人,有少年也有父母。这是包车,一来一回,每人10铜币。家境普通的乡民,用这种方式送孩子去县城参加乐道院试。
马车从杨活的身边呼啸而过,路尘飞扬。
“杨活!杨活!”
马车上突然有个少年大声叫了起来,挥舞着手臂。
杨活侧过头,看了一眼,也朝他挥了挥手。脑海中跳出一些记忆来。他叫贾修能,是春菜村水磨坊老贾的儿子,是有菽乡乐塾里最穷的学生之一。
都是受歧视的穷孩子,平时抱团取暖,有感情但谈不上友谊。
马车很快驶远了。
四眼在一个地方扒土,似乎是野兔钻进了洞里。
杨活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