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抽搐,顿时停下了脚步。
他的父亲倒插门“有菽乡”大姓萧家二十多年,不但得不到萧家的承认,就连“春菜村”的村民也还把他当外人。
他父亲吹得一口好唢呐,平时村人的红白喜事都主动去帮忙,这么多年的付出,临老没有一个人承情。就连死后,也被萧家拒绝埋在“家族墓冢”。
此地,人情淡薄。
杨活每天拼命练声,把嗓子都练坏了,就是想考上歌徒,成为拥有功名的歌者,这样就能把父母的坟迁入家族墓冢——母亲生前最大的愿望!
“母亲,你的遗愿,我一定会完成!”
杨活暗暗地发誓,用力咬破了嘴唇,让这刻的疼痛加深自己的决心。
他却不知道,母亲这个遗愿并不是为了自己。
族冢几百年的精神积淀,对子孙后代有护佑之福,可以提升对乐道的领悟,这对没什么天分的杨活来说,很重要!
……
“谁说不是呀,这孩子就是傻!你看咱这十里八乡的,谁敢当歌徒呀,就连富家的孩子也不敢!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以为自己是歌王转世啊!”
“哈哈哈哈!你说他那声音跟鬼哭似的,还歌王,笑死个人!”
想不到连妇女也知道乐师考核之事,看来这世界乐师的地位真的非常之高!
杨活心中感叹着。
这两个妇女说得不错,往年“有菽乡”的乐生,全都是报考乐徒,没有人报考歌徒。
这是因为,歌徒易考,歌者却难中!
考上歌徒之后,会进入县里乐校,学习乐理、作曲、作词、歌唱,但至少要达到“落鱼”的境界,才能考上郡乐院,成为一名歌者。
什么是落鱼?
就是游动的鱼儿,因为沉醉于优美的歌声而忘了摆动身躯,从而沉到水底。
天哪,这可不容易!对于歌徒来说,只有把悦耳的音质与纯熟的技巧,完美的结合在一起,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另一方面,乐徒要打动游鱼则容易得多,只要熟练演奏出《落鱼曲》,基本上就可达到“落鱼”的水平。
所以说,歌徒成为歌者,比起乐徒成为乐者,其中难度差了十万八千里!一旦两年内无法成功,就只能转行当乐徒,一切都得从头学起。
杨活当然明白这些,只是——他没有选择!
父母在世时,家境尚可,送他进乐塾。先学琴瑟琵筝,不成;后学钟鼓磬木,仍不成;再改学箫管笛笙,仍旧不成;最后惟有学土埙,只吹出两个音。
乐塾老师评价他:五音不全!节奏不准!气息不足!
两个洗衣村妇还在说话,可杨活已经不忍再听,她们每一段话,都会让他勾出一段痛苦的记忆……他带着四眼悄然走过水潭。隔着十几米的浓雾,村妇们并不知道有人经过。
本来,他只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屈辱与危险,只想拼命离开这个困境。现在,他又知道连父母身上也有着这么深的屈辱,每一段回忆都让人心凉,让人愤怒!
这是个什么世界?
如此贫瘠的生活,还有欺凌和排挤!
“老天爷,我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这样对我?”
杨活愤愤不堪地回到家附近,一直走在前面的四眼却突然警惕地站住了,夹起了尾巴,硬着脖子,朝着自家院子,低吼着。
原来扣着的木栅门,此时却是虚掩。
杨活从肩上取下木棍,猛地将院门一下子顶开。
院子里站着一个高挑挺拔的少年,背着手站在水井边。他身着绸缎长褂,兽皮靴下面还套着木屐,似乎是怕这土路脏了他的鞋。
听到大门声响,这少年转头过来,看到杨活不由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