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是谋杀者成吉思汗、彼得大帝、腓特烈大帝!”不幸的是,戈林的这种看法,并非只是他作困兽之斗时的狡辩或自我安慰。事实上,人间的法庭,从来都不审判带刀的胜利者,即使他们被时人千诅万咒,真的是丧尽天良,恶贯满盈。他们现世或身后所受到的,顶多只是唾沫和笔墨的攻击。纽lún堡审判之前如此,纽lún堡审判之后亦然。
掠夺,或被掠夺;杀戮,或被杀戮;蹂躏,或被蹂躏,是希特勒、戈林他们踏入政治丛林之前,世界历史中时隐时现的一条主脉,而芸芸众生里,总有一些人想冲到主脉之巅,俯视宇内。亚历山大大帝曾扬言要“直捣世界的尽头”;彼得一世则在遗嘱里嘱咐,“俄罗斯人民负有使命在将来成为欧洲的统治民族”,“能够征服欧洲,也应当征服欧洲”;而叶卡特琳娜二世的宠臣祖波夫制定称霸雄图,未来的俄罗斯帝国将拥有六个都城彼得堡、莫斯科、柏林、维也纳、君士坦丁堡、阿斯特拉罕;即使从未能像他们那样拥有一个庞大帝国的腓特烈大帝也说,“假如你喜欢别人的领土,那你就先发动战争把它拿过来,而替你进行辩护的法律家总是可以找到的”。七月王朝时期(18301848)的法国,并没有拿破仑时代那种称雄欧洲的气象,但这并不妨碍它的中学教科书向年青人灌输:“法国还没有占有她的自然疆界;她还没有占有整个法国地区。……法国疆域实际包括尼斯和萨瓦地区,瑞士(即日内瓦、洛桑、弗里堡和纽夫夏特),莱茵区的巴伐利亚,普鲁士的莱茵地区,卢森堡大公国和比利时……她的自然边界是从河口到河源的整个莱茵河流域;阿尔卑斯山从莱茵河源的大圣哥特哈山口到科尔得卡的邦。”
而对那些图谋霸业的狂人,现世与历史,常常赤luǒluǒ地展露着它们势利、功利的一面。匹夫谋杀一人,有司当凶犯,统帅戮人百万,举世称名将;抢邻人尺寸之地,指作恶霸,掠他国千里之疆,尊为大帝。而且凶犯恶霸籍籍无名,名将大帝则青史永载,世人乐道。历史神坛的这种偏好,无疑也激发和滋养了希特勒、戈林这类人的雄心。哪怕已沦为胜利者的阶下囚,戈林依然还在梦想不朽英名。1946年2月14日,在谈到“马来之虎”山下奉文因战争罪被绞死的下场时,他跟汉斯弗兰克说的话言辞激昂:“那又怎样?你应该振作起来,带着尊严去面对死亡。我们将是烈士,即使过五十年,德国人民也会承认我们是英雄的。他们会把我们的骨头用大理石盒子装着,安放在巨大的国家神殿之中。”戈林这番慷慨陈词,与其说是精神病的表征,毋宁说更像是绵延不绝的历史回声。
希特勒心中的榜样
对于彼得一世的好战,俄国历史学家克柳切夫斯基有过这样一段描写:“彼得几乎没有经历过和平时期,一生总在同谁搏斗,一会儿同姐姐,一会儿同土耳其、瑞典,甚至同波斯。从1689年秋天索菲娅的统治垮台起,彼得在位的35年中,只有1724年这一年和平度过,而在其他的年份里总共不超过13个月没打仗。”彼得攫取了里海西岸、南岸地区,获得了波罗的海出海口和沿岸地区,虽然吞并之地的幅员,远不如叶卡特琳娜二世和斯大林所得那样堪称辽阔,但他为俄国抢到了梦寐以求的出海口。俄国人尊之为“大帝”。
如果说被尊称为“大帝”的彼得一世和腓特烈大帝对外扩张所造成的人员伤亡,山河残破,其罪之重,其孽之深,恐不及希特勒,那么成吉思汗(11621227)则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元史》称,成吉思汗“灭国四十,遂平西夏”。至于蒙古大军过后的破坏xìng,依照吉本(17371794)的描写,“从里海到印度河数百英里广袤的地区遭到摧毁,过去装点着人类勤奋和努力的成果,经过四年的蹂躏,在尔后五个世纪都无法恢复。”
在成吉思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