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尔伯特问他,高尚的人怎么会签署那些残酷的命令。他说,他和凯泰尔元帅只是把命令记录在纸上而不是命令的创始人。他们不过是供人差遣的仆人而已。如果一名中尉接到一道命令,他能有权力和责任这样说“等一等,上尉,我得查查《海牙公约》有关陆战方面的规定,看我能否执行。”在他看来,他们和希特勒的关系,跟这个例子没有什么不同。这位后来被送上了绞刑架的战犯说:“如果我们不服从,我们早就被逮捕起来,而且事实正是如此。”
吉尔伯特争辩说,如果没有将军们的默许,希特勒绝不可能发动战争。对这一点,约德尔表示同意,可他又说了,同样正确的是,如果步兵不前进,如果武器制造商不提供武器,如果厨师不做饭,那也就没有战争。战士、制qiāng工匠和厨师因此就对发动战争有罪吗?约德尔说:“我不明白你们这些人怎么不能承认一个简单的事实,军人的义务是服从命令,这是我一辈子恪守的准则。”约德尔的话不应简单地视为洗刷之词或推卸罪责的狡辩。
不仅高级将领表现出非同一般的忠诚,就是下级军官也一样。日后成为西德著名政治家的斯特劳斯,就是一名第三帝国的军官。斯特劳斯在第一次短暂休假中,遇到了强烈反对纳粹的莱因费尔德教授。他劝斯特劳斯:“斯特劳斯,投敌是您道义上的责任,一接触上敌人,您必须立即掉转qiāng口。这是良知的召唤。”教授得到的回答说:“教授先生,我不能这样做。”他在回忆录里写道,“虽然我在一个罪犯手下当兵(我一向把希特勒视为罪犯),但对我来说,逃跑不是出路。我深感可悲,明知希特勒不可能赢得战争,还要参加这样的战争,并指挥他人去打仗,也许是去送死。这是一种巨大的心灵负担,我真不希望任何人处于这种境地。”前德国总理密特朗,在第三帝国的国防军里当过八年兵。他曾这样写道:“我们在夜里诅咒希特勒和战争,而在白天又在尽我们作为士兵的义务。”
二战后,在第三帝国的暴政下幸存下来的法学家拉德布鲁赫意识到,“民族社会主义懂得通过两条原则来约束它的追随者,一方面是对军人,‘命令就是命令’;另一方面是对法学人士,‘法律就是法律’”。恪守“命令就是命令”“法律就是法律”的口号,使得德国的法律职业人和整个民族面对极权统治时,都丧失了自卫的能力,“来反对如此专制,还如此残暴、如此罪恶的法律”,“它最终把法律与强权等同起来:哪里有强权,哪里就有法”。在无条件地守法与遵命中,人们成了纳粹德国的驯顺工具。对这段历史有切肤之痛的拉德布鲁赫所以就说:“对于军人而言,命令就是命令……但是如果军人知道,一个命令是以犯罪或违法为目的的,他就有义务和权利拒绝服从这个命令。”舍此,共和政体和法治在一国将难以生根、立足。
法西斯的名声
力量固然不等于正义,但正义的维护和实现,绝然离不开力量的拱卫。1940年12月29日的“炉边谈话”中,罗斯福总统就说:“任何人都不能靠抚摸来把老虎驯服成小猫。不能姑息残忍的行为。对于燃烧弹是不能讲道理的。”没有足够的力量相护,正义就只能是一种美好的愿望。
谋求国家间正义的实现,也就是一个聚集力量和运用力量的过程。在现实世界里,不分青红皂白地鄙视力量,无异于放弃正义。
戈林到死也不服罪
1945年5月,第三帝国覆亡。8月12日,赫一时的空军元帅戈林,被关进了纽lún堡监狱。10月19日,戈林收到起诉书,他被指控破坏和平罪、战争罪、违反人道罪,以及“参与制定与执行犯这些罪的共同计划或yīn谋”。指控的依据,是《欧洲国际军事法庭宪章》第六条之规定。
纽lún堡国际军事法庭是根据苏、美、英、法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