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四周是士兵拿着大刀缨枪的声音。里面肯定有我们草原的勇士，在马背上保护我们。你可害怕？”阿鲁默莎蒙着怀中小女孩的眼睛。温软的怀抱甜美的声音让明杳一下子安静下来。

    她乖乖闭上嘴，不再大吼大叫。温温湿湿的小手握紧阿鲁默莎。阿鲁默莎的声音是有魔力的。比大草原上奔驰的马儿还要有力，比马背上呼呼而过的风还要让人痛快。

    “小手儿真暖和。”阿鲁默莎笑了，眼睛弯弯的好似冰山下那汪夜晚会泛银光的湖。她呓唱，厚厚的手轻轻拍打明杳的背上：“月亮出来了，有阵阵微风，狼群之中。也在侧耳听，静静听，草原上哪个姑娘，在为谁歌唱，草原上哪个姑娘，美好就像月亮”

    这是突厥语歌谣，阿鲁默莎吟唱的极慢，一拍拍，慢慢叩拍在女孩儿的背上。不久，歌声停了。

    怀中的人儿传来轻轻的呼吸声，小手也慢慢松了下来。阿鲁默莎松开手，看她睡的并不安稳，眉头还皱着。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是经历了什么事情才会变得这副模样。”

    阿鲁默莎欲将女孩儿放下，一动身，却见她立刻要惊醒的模样。阿鲁默莎便动也不敢再动。帐篷很黑，没有点灯。也没有月光照进来。

    骨咄禄此刻应该正在杀敌吧，唐军一逼再逼，将他们突厥国逼至绝路，还要强迫他们为奴。难道，不是生在大唐，他们便没了自由快活的权利？

    他们是生活在大漠里的民族，他们是奔驰在草原上的人群。他们从小便与狼共生，与马为伴。这等屈辱，怎能忍下？

    阿鲁默莎紧紧捏住脖颈上挂着的檀木珠。瞌目轻闭，以一片虔诚示上天：“请保佑我亲爱的骨咄禄平安无事，请保佑突厥一族此次逃脱唐军追击。请保佑，再无战争。”

    四周的喧嚣已净，阿鲁默莎睁眼，一片黑暗中，她感知到有脚步声传来。随即，帐篷被人一掀，月光映了进来。

    骨咄禄和墨啜一干人爽朗的笑声钻进帐篷，骨咄禄一瞧妻子怀中抱着女娃，一乐，席地而坐，挨着妻子，双眼鼓如铜铃，络腮胡蹭在妻子微微发红的脸庞：“阿鲁默莎，让你担心了。”

    “此次战役，虽未获胜，却也没让那唐军拣着便宜。”骨咄禄伸手准备逗弄阿鲁默莎怀中的女娃，被阿鲁默莎轻斥回去：“才睡着，别吵。”

    “好好好，不吵。”骨咄禄疲惫起身，朝着还晾在一旁的两位大将示意，朝外走去，说不出的疲倦。却又似乎精力充沛，直至他出去。阿鲁默莎才注意。方才他坐过的软席黏湿一片。阿鲁默莎伸手一拈，对着月光，手指赫然殷红。

    她一叹，骨咄禄这次应是受了伤，但应当不太严重。不然，怎会一声不吭。她拍打怀中的女娃，却发现她早已睁开了眼。

    长夜若幻。

    帐篷内的地铺上躺着瘦小c被吓的瑟瑟发抖，满脸无助的小女孩。她扯过薄羊毛毯，睁大眼睛望着黑漆漆的一片。

    她不敢睡。小腿用羊毛毯遮住，耳畔是大漠长年的风声呼吼。咬紧拳头，明杳紧紧蜷缩在羊毛毯里。若是睡了，便会做梦。遇见她此生再也不愿重复的噩梦。她圆溜溜的眼眸望着一片漆黑的四周。眼角又有泪水溢出。

    长安城里，她是被爹娘捧在手中的珍宝。明府，是多少人望而却步的地方。

    只记得那日黄昏漫天火光，她亲眼看见火光中，那个日夜疼惜自己的娘亲被大火吞噬。再无声息，娘亲美貌的脸被大火包围。她从未见过那般狰狞的娘亲。

    在烈火中撕心裂肺的冲着她吼：“明杳！不要见你爹！你去西域！远离大唐！越远越好！”

    “娘亲”她还未反应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只不过嘴馋，偷吃了进贡的葡萄，躲在阁楼小憩。怎么一出来，便看见这般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