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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衣服有多脏,身上有多少灰,心依然像晶莹透明的水晶,没有杂质和污染。她一边哭,一边笑;一边笑,又一边哭,热泪不停地淌下来淌下来:“孩子,快跟妈妈说,这几年你怎么过的……”

    十九、一根苹果梗

    那时她躺在离家数千里外的陌生的芭蕉林里, 已经整整三天了。她只要一伸手,就能折一根芭蕉,撕掉黄绿的外皮,享受里面酸甜软糯的果实了。但她那来自家庭的教养告诉她,未经主人的同意,取食农民伯伯辛勤种出来的芭蕉,这种行为叫“偷窃”。那么,如果去征求主人的同意呢?似乎又变成了“乞讨”。偷窃与乞讨,都是她所鄙夷的,所以,她就只好一动不动地躺着。开始时在早晨,在夜晚,有清凉的露水顺着碧绿的茎叶落下来,落在她发烫的脸上,她就吮吸那些露水。

    可是渐渐的,芭蕉叶子干了。阳光火辣辣地照着,那些干燥的叶片只能像锯齿一样摩擦她同样干燥的舌头,而夜幕迟迟不肯降临。她看见蓝色的天碎裂开来,裂口处出现了一个黑洞,看起来像手铐,就跟那天锁住妈妈手的手铐一样,只是比那手铐还要大,而且要锁的不是她的手而是她的整个身体。她感到窒息、憋闷,拼命挣扎。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忽然,奇迹出现了,“手铐”不翼而飞,她感到了灵魂自由舒展的快乐。她听见了来自天堂的歌声:欢乐、热情,像初夏季节里湿润透明的风。

    天堂比想像的还要灿烂、美丽而浩淼,星云像卡通片一样变幻着、旋转着,男孩子的笑脸都是暖洋洋的,数学老师也是亲切、温和的。没有谁跟她说一句话,可是她感到了被理解,被接纳,被安慰的愉悦。

    遗憾的是天堂里没有妈妈的身影。既然妈妈已被残酷的地球人判处了死刑,那么她也该升入天堂了。可她为什么找不到妈妈呢?

    也许,妈妈还活着,妈妈没有死?

    似乎是这个念头使她飞升的灵魂沉沉下坠,就好像饱含了水分的云一样。也就在这时她听见了一些喊声,飘飘渺渺地从远处传来,她甚至还看见了自己直挺挺躺在芭蕉林里,脸色惨白,肢体僵硬,那么多人围着她,叽叽喳喳指手划脚,好像兴奋极了的样子。

    瞧,这就是人类社会!当她是一个活生生的女孩,当她又饥又渴、又恐惧又绝望的时候,即使从他们的眼皮底下经过,他们也绝不会朝她看一眼。

    “这孩子没病,只是饿昏过去了。你们谁能帮帮忙,弄瓶水来?”一个满头大汗的年轻人气喘吁吁地望着大家说。原来这些围观的人都是他吸引来的,要不是他碰巧路过这儿,发现了她,一个劲地给她做人工呼吸,她真的死了也没有人晓得。

    她真正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没有天堂,只有一只25瓦的电灯泡赤luǒluǒ地悬在天花板下面。房间不大,四壁刷着白石灰浆,简陋的桌椅看上去像是老祖父时代的寒酸遗物。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她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单,正要跳起来时,看见一个英气逼人的年轻人站在她面前。他对她微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过桥米线”。

    “认识一下吧,”他说,“我叫路云天,你呢?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声音亲切得令人落泪。她本不想说的,但不由自主地,她就老老实实回答:“我叫温晓云。”

    “好吧,温晓云小朋友,现在你的任务是吃掉这碗米线。”他不容置疑地说。

    她嘟起嘴,朝他瞪了一眼,神情有了一点娇憨的意味。真的,他居然把自己叫做“小朋友”,好像还在读幼儿园似的,事实上她小学都快毕业了。

    “过桥米线”又烫又辣,又鲜又香,洁白的米线上飘着油花,汤里卧着嫩滑的鸡ròu,是典型的云南风味。才喝了一口汤,她就按捺不住发出了快乐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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