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麦当劳和肯得基,但妈妈会拿给她自己亲手烘烤的蛋糕和水果派。
妈妈在一家公司里担任财会工作,却爱好文学。她十二岁生日的时候,妈妈送她一个带拉锁的笔记本,对她说:“小云,从现在起,你可以把你的秘密锁起来了!”
但那时她没有秘密。她是一个快乐、敏感,带点儿傻气的小姑娘。现在,穿越了波涛汹涌的时间之海,许多妈妈无法知道的秘密已像一条锁链,将她锁在其中了。
她抬起头朝前望去,看见轨道上停着一列火车,很长很长,一动也不动,好像已经停了一百年,已经变成夜晚小站上的一道凝固的风景。
这不是南瓜马车,但给了她切实的希望。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手里提着一瓶水,正摇摇摆摆地朝车头走过去。
她机灵地跟着跑上前:“叔叔,这辆车要开到哪里去?”
“去滨州,运煤的。”络腮胡子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
耶滨州!在温晓云的眼睛里,黑乎乎的煤车真的变成了王子的金马车,她急切地又问:“什么时候开?”
“咦,你问这个干什么?”络腮胡子的警惕xìng蛮高,“难道想搭车?告诉你小姑娘,这可不行。”
温晓云轻轻叹了口气,把想好的话都咽回去了。不过,既已摸清了情况,她是决不会放弃的。再说,看样子这车马上就会开,肯定比那末班客车早到滨州。
乘四周没人时,她轻轻一跃攀上了一节车厢。当那老爷车呼呼地喘着气颤动起来时,她已坐在煤堆上了。为了使自已坐得稳些,不致从疾驰的车上摔下去,她在煤堆中间扒了一个浅浅的坑,让自已的小身子陷在里面。
开车时天yīn下来,柠檬色的“梳子”被乌云复盖,就像在那天晚上,生活突然坠进了黑暗一样。
唉,往事清晰得如此残酷,她还能嗅到那百合花的清香妈妈从早市上买来的百合花在梳妆台上怒放,清幽的芬芳若有若无,好闻极了。劳累了一天的妈妈搬张藤椅,坐在她的小床前,为她读泰戈尔的诗:“尘土受到损辱,却以花朵来报答。”妈妈的声音柔柔的、沙沙的,有些忧郁有些伤感,仿佛也散发着百合花的迷人气息。她迷茫地问:“为什么?为什么尘土受到损辱,要以花朵来报答?如果老师冤枉我,我也要对她笑吗?”
但是妈妈没有回答她。回答她的是纷沓而至的粗暴的脚步声,是两个冰冷的黑色的圆圈它们将妈妈那双修长细嫩的手腕铐住了。泰戈尔的诗集掉在地上,妈妈回过头来,向吓呆了的女儿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小云,要好好活下去!妈妈是清白的!”
妈妈是清白的!妈妈是清白的啊!
然而天是黑的,地也是黑的,黑暗笼罩的天空和大地既恐怖又寂静,既虚无又坚实,火车在加速,朝黑暗的中心疾驰而去。她有一种坠入黑洞的幻觉,但她并不害怕,一点儿也不!是的,谁也没有体验过掉进黑洞以后的感觉。那么,谁又能肯定,当我们真的进入黑洞以后,不会从另一个宇宙出来呢?也许生活也正是如此,穿越黑暗就是光明,蒙冤的妈妈,终于得到了昭雪!
黑的风在耳边呼啸,数不尽的煤屑飞舞起来,打在她的身上和脸上,在一阵阵麻辣的疼痛中,她的心唱着歌:妈妈,我回来了,我回来看你了!
黎明前煤车在滨州西郊站停下,她一路狂奔,幽静美丽的滨州市向她展开了笑颜。就着微露的晨光,她把那张皱巴巴的“寻人启事”又看了一遍,这时她发现,“乌衣巷”是一个陌生的地址,这并不是她过去的家。
站在几条马路的jiāo叉口,她不知道该在哪里转弯,该选择哪一条路。
“你见字后快快来,立刻来,见妈妈一面,晚了,就见不着了。”柔柔的、沙沙的、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