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地走进去,只见小巧的耳机和随身听撂在办公桌上,无声无息,就像一个沉默的秘密。
童老师在听什么呢?
“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拼出你我的缘份……”
一个旋律要命地弥散开来,像是从自已的心底,又像是从童老师柔和的呼吸间发出,带着那种淡淡的、清凉而忧伤的意味。
因为是周日,童老师穿得很休闲,一件质地柔软的白色棉布衬衫束在浅蓝色的棉布长裤里。短发湿漉漉的,青春洋溢的白嫩的脸上透着刚刚沐浴过的红润。石春生愣住了:3她看他时的样子纯极了美极了。童老师她……她有什么可怀疑的?!
石洞花的怀疑肯定来源于温晓云,这让石春生感到恼火。然而,认真地回忆起来,路校长去世后这么长时间里,童老师确实从来没有提起过要追寻遗体的下落。与路校长的关系,她比任何人都深,了解得也更多,但这么重要的事却不追寻,这又是为什么?
这一切的一切他真想问个明白。
但在即将开口的瞬间,他胆怯了。他觉得对她无论提什么疑问都是一种不可饶恕的冒犯。他慌慌张张地放下醋酸钠就跑了,一直跑到外面,站在墙壁的转角处喘气,还听见童老师的呼唤:“石春生,石春生!”
童老师的嗓音清澈得仿佛透明,就像刚刚溶化的雪水,轻轻地流淌而来。是的,仅仅这一声声呼唤,就曾给他带来过多少温馨,多少微妙而幸福的感触啊。无论在课堂上还是课堂外,只要童老师一喊他,他就如一个最忠于职守的士兵般挺起胸脯,严肃地绷紧一张憨厚的脸,可是他发亮的眼睛却透出了满心欢喜。而这一刻,他心乱如麻。
犹豫不决地往前探了探头,他发现童老师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那瓶醋酸钠,东张西望,好像在找他。他赶紧缩回身子,童老师又喊了两声,然后摇摇头,关上房门走了。
刹那间他作出了一个自己也预料不到的举动悄悄跟在了童老师后面。
童老师沿着办公室前面的路朝西走去,而西边正是校办化工厂的方向。石春生突然感到自己很卑鄙。平时,只要有空,童老师经常到那里和大家一起劳动,弄得一身酸臭也在所不惜。今天周末,为了让童老师休息,也为了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去干活的同学们都说好了,故意瞒着她,看来童老师还心心念念惦着化工厂,惦着那儿的同学们。但事实上大家已收工了,童老师肯定白跑一趟。
怎么可以害她白跑一趟呢?
差一点点,他就要喊出声来了,告诉童老师,不必去了,那边没人。可就在这时他发现童老师已驻足她没有继续往西,而是转身朝路北的宿舍区走去。
也许童老师想回屋休息,也许是要到学生宿舍去找人。可不管童老师干什么,他都不该像个小偷一样盯着她。
他决定大大方方站出来。可当他加快脚步朝前走去时,童老师不见了,转过脸去,只见东头第一个房间的门“伊呀”一声刚刚关上。这是钱德拉灰的房间。童老师来找他干什么?她不是一向讨厌他吗?
当时自立中学面临绝境,路校长殚精竭虑想要力挽狂澜,而这个钱德拉灰一心想着要解散学校,那时别说童老师,谁也不会喜欢他。可路校长死了,钱德拉灰又把学校支撑下来了,作为自立中学的学生,应该感激他才合乎逻辑,但石春生对他的反感就是藏在心底挥之不去。也说不清任何理由,除了上次跟雷摩斯笔谈时说过的那句话:“讨厌他那张脸。”
其实钱教导虽然常常一脸yīn沉,但他浓眉大眼,还配着令女人心仪的高鼻梁。若不是眼角处那道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疤痕,这张脸上的风景可以说是无懈可击。
奇怪的是他总爱不停地变换眼镜的式样,从最新流行的款式到时髦的复古式,都一一尝试过。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