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喊:“徐老喝水,徐老喝水!”徐老接过水碗递给我说:“让小李先喝,这小伙子真能干,我挖一锄,锄头就举不起来,落地也没劲了!”徐老总是管头叫做锄头。
吃中午饭时,杨家岭食堂送来两担馒头,一担绿豆二米粥,一担碗筷和咸萝卜。食堂管理员说:“今天的馒头管够!”
徐老端着饭碗凑到我跟前:“小伙子,能干就能吃呀!我今天看你能吃多少馒头!”
我说:“甭看,要不吓你一跳!”。我喝了两碗二米粥,吃了一个咸萝卜和十二个馒头,还把徐老掰下的半个馒头也吃了。
徐老瞪起眼睛,吃惊地直摇头:“小李不得了哇,毛主席都让你给吃穷了!你这一顿饭,我得吃半个月!”
荒地用镢头翻了一遍,黄土松软。我拖着一柄锄头,当作铧犁,一步一步拉出一条条垄沟。徐老、陶希晋、柯柏年、黄华等人,用手扒个土窝窝,种下土豆芽苗。我独自坐到陡坡边喘气,手掌撑向黄土地,按倒一棵小草,原来是一株甘草。我扒开甘草周围的黄土,露出一条粗粗的根茎,好家伙!真粗!像小娃儿的胳膊一样。甘草贴着土崖向下扎去。我用锄劈剥土崖的黄土,循着甘草一节一节地向下刨,黄土似流水哗哗地飞落。刨到土崖下面,该挖掘甘草根茎四周的黄土了,太费力气,干脆砍断它!我把三丈多长的甘草盘绕成一盘,斜套肩头,踏着崖壁上的脚窝,攀上崖顶。中宣部的几个文人七嘴八舌批评我:
“小李呀,以后可不能这样搞了,水土流失啊!”
“你看这段黄土都垮下去了,耕地又减少了一段!”
“这些黄土都要流到延河里,流到黄河里……”
我把肩上的甘草往地上一丢,拧着脖子,不理睬他们。满山的土,遍地的河,哼!水土流失,流个鬼哟,瞎咋呼个啥子嘛!大家议论了一阵子,见我不吭声,又去种土豆了。
我把甘草晾干后,送到新市场yào铺,问他们收购不收购。yào铺掌柜说,本来我们yào店不收甘草,你这根又粗又长,收下吧。给了我块八角的边币。
我被选为开荒模范
大生产运动中,党要求每个人种20棵西红柿。一天,徐老独自一人在山坡上用镢头挖坑,见我走来,就喊:“咳,小李,有空吗?”
我说:“立时就有空。”
“茅房弄大粪你敢不敢呀?”
“有什么不敢弄!弄大粪干啥?”
“给我弄一担来,种西红柿。”
我掏了两桶粪水挑了来。正巧凯丰有事喊我,就把粪桶放下走开了。等我回来,徐老已经把粪水倒在土坑里,种上了西红柿苗苗。过了些天,徐老栽的西红柿秧总是蔫蔫的,他常常皱着眉头,围着这些秧苗转悠。我劝他说是肥上得太多了,他就又在坑边上补种了西红柿秧苗,果然一棵棵长得黑绿,徐老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西红柿快开花时,我看见徐老用锄头挖他那宝贝似的西红柿秧子,就问他:“徐老,你干嘛?”
“我把它们挪一挪。”
我说:“那可挪不得!等秧子缓过来,花也开不了了。”
徐老说:“你知道吗?苏联有个米丘林,移植果木……把苹果树移到以前不长苹果的地方,让它们适应环境,结果长出苹果来啦!”
我说:“那可是果树呀。”
徐老说:“我们做个试验,挪十兜试一试。”我心想,等秋后看你的热闹吧。但还是帮他把十棵西红柿换了个地方。秋后,挪过窝的秧子没结出一个西红柿。
徐老感慨不已:“真是挪不得哟!要不是碰见你,我就都挪动了……苏联人的经验也不是随便学得哟!”那些没挪的秧子结满了西红柿。奇怪的是,每棵秧儿上长着三种颜色的西红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