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雪玢走的远了,不知道她们离开之后,后头还有这么一出。
她心里惦记着前世的公婆,脚下飞快。
朱相庆十岁大的时候亲娘朱大妮儿把他送到了省城郑原弟弟朱学文家里,理由是弟媳嫁进老朱家七八年了肚子也没个动静,叫他们先养着朱相庆,说朱相庆命好,自己生完朱相庆,接着就连生了两儿一女。
当然,要是弟弟两口子一直没娃,也不怕,她家相庆就给弟弟当儿子,改姓朱,以后给朱学文两口子养老送终摔盆儿打幡儿。
朱相庆在舅舅家里住了两年,妗子王秀梅见朱相庆长得乖巧讨人喜欢,不爱说话但学习刻苦,也挺喜欢他,就直接跟朱学文商量了把朱相庆过继到他们两口子名下,还给办了郑原的户口,当然也跟朱大妮儿说清楚了,以后朱相庆姓朱不姓宋,只是朱大妮儿跟宋老二的侄子,不是儿子,以后永远都不是。
只可惜王秀梅低估了朱大妮儿的野心跟无耻程度,在朱相庆上高中的时候,她悄悄跑到郑原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家里的困难,朱相庆头脑一热,就背着朱学文跟王秀梅自己报名参军去了,等朱学文知道的时候,都到了政审这一关了。
王秀梅还一心等着朱相庆高中毕业将来家里出个大学生呢,直接被这个打击给扪晕了,也看清了自己六年的巴心巴肺,也赶不上人家亲娘都一把眼泪,索性便不再多管朱相庆的事了。
这些都是卫雪玢前世被逼跟朱相庆离婚的时候,王秀梅赶过来阻止时跟她说的。
想想王秀梅指着朱相庆大骂他是狼心狗肺的陈世美时的情形,卫雪玢脚下更快了,这对前世跟他们来往不多的公婆,却是那十年里对她最真心的婆家人了。
“给我打三碗豆腐,来四根儿油条,”卫雪玢走到招待所门口的热豆腐摊儿上,给朱学文夫妻买早点,“叔,一共多少钱?”
多年过去,卫雪玢已经想不起来如今的物价了。
“瞧这闺女,结个婚人都傻了,老叔还能因为你嫁个人就涨价?热豆腐五分,油条两分,一共两毛三!”
“嫂子,俺也要吃,俺娘俺爹也得吃!”宋招娣儿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大声喊。
平时就是亲哥,也舍不得给她买这些的,但宋招娣儿心里明白着呢,这么多人看着,卫雪玢绝对干不出不给她买的事儿!
“招娣儿你找打不是?恁贵的东西又不好吃,咱回去吃馍,娘还带着豆酱类,”朱大妮儿瞟了卫雪玢一眼,装模作样的去拉女儿。
卫雪玢根本没听见宋招娣儿跟朱大妮儿的话,她从裤兜儿里掏出钱数了两毛三递给卖豆腐的,“叔,借你的托盘用用,我得给爸妈一块儿端进去。”
“这媳妇孝顺,相庆可得待你媳妇好点儿,”卖豆腐的在机械厂招待所门口生意做久了,厂里的工人也认识不少,何况朱相庆还是新郎官儿。
朱相庆啊了一声,眼睁睁的看着卫雪玢端着托盘往招待所里去,而他面前,却坐着眼巴巴看着他,等着吃豆腐油条的一大家子,这一顿要是吃下来,最少也得六毛钱,他一个月才不到三十快,实在是太多了。
朱大妮儿把儿子的迟疑看在眼里,心里撇嘴,朱相庆一月挣多少她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朱相庆一复员就是二级工,一月二十六块呢,现在娶了卫雪玢,听说也有二十多块,还说供销社里油水足,这两口子以后有的是钱,“招娣儿,来庆,快起来,这是城里人才吃的东西,咱们进去”
说着就又要开始抹眼泪。
“来七碗豆腐,十根油条!”朱相庆最看不得他娘这样子了,当年为了自己能过的好一些,娘心里滴着血,眼都快哭瞎了,将自己送到了舅舅家里,如今到了自己该报答她的时候了,却连一碗热豆腐都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