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角力,蒋杰都能想象龙颜大怒的模样,统辖亿万臣民的大翎天子,却受制于区区数万人,陈东挟民心以令天子,与三国时的曹贼齐恶。
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子,竟在柔福帝姬面前,支持陈东,煽惑人心,要不是柔福帝姬命令侍卫待在六如居外,蒋杰早发话要人拿下郭延年。
「天下人管天下事,为何不能议论朝政?」
郭延年当然晓得康王府的人不能惹,但他相信只要站大义上,就没人能拿他奈何,陈东已经向世人证明了这点。
「狂妄自大,你真以为天下事人人都能管吗?」
吴嬛嬛说话,语气无比轻蔑,看赵延年,好似看一只坐在井底的青蛙。
蒋杰看见总爱和官家唱反调的柔福帝姬,挺身为官家说话,老泪差点止不住落下。
「宰辅的任命你管得着吗?大翎兵将的调度你能插手吗?圣旨你能下吗?婚姻大事,媒妁之言,连终身大事你都不能作主,凭什么说天下人,管天下事?」
吴嬛嬛咄咄逼人,郭延年气恼不已,却惧于她的身份,不敢恶言相向。
「别的事或许管不了,但朱勔这奸贼误我大翎,人人得而诛之。」
朱勔是江南百姓的公敌,针对他便立于不败之地,陈东懂得民气可用,以大势抗皇权,郭延年也会。
太上皇这条真龙在民心面前也得盘着,郭延年不信吴嬛嬛敢为朱勔说话,与公论为敌。
和龇牙咧嘴,想把赵延年给吃了的蒋杰不同,吴嬛嬛阴冷地笑着,像是看着一个愚不可及的人似地,望向赵延年。
「如果是陈东说这句话,我信,你一个名不见经传,不知从那个土穴爬出来的小小蝼蚁,居然敢在本公子面前说大话。」
裸地嘲笑郭延年自不量力。
王贤和赵延年从小斗到大,太了解他的脾气,纵然不敢冒犯皇族,但少不了要暴跳如雷,吴嬛嬛的话却没有激起半点波澜,郭延年和那四名国子监生老神在在地安站着,甚至露出一丝微笑。
「萤烛之光岂能与日月争辉,延年才疏学浅,名声不显,万不敢与陈学长相提并论。」
刻意将吴字咬得极重说道:「吴公子,您或许忘了一件事,陈学长仰仗着谁的书声讨朱勔?皇城前数万儒生,汴京百万百姓皆知玉堂春是出自谁的手笔。」
五十多个人的视线,随着郭延年聚焦在唐寅一身。
蒋杰觉得不对劲,手上的汗毛立了起来。
唐寅做出安坐家中,祸从天上来的无辜样,摇手要郭延年莫再说。
「若没有玉堂春道出民心,便没有皇城数万儒生的为民请命,朱勔仍安享荣华富贵,桃花庵主立言以明志,正是我辈中人皆应效法的义举,江南学子无不敬佩。陈学长在北,桃花庵主在南,只待桃花庵主振臂一呼,召唤万千学子响应讨贼,南北联合,何愁大事不成,朱贼不死。」
赵延年眼睛都发热了。
收到唐寅的私信后,他想了一整夜,终于从信里提到的高祖本纪,找出自己该走的路,没有成大事的本钱,不一定就不能创造一番功业,他可以像是辅佐刘邦打江山的韩信c张良c萧何一般,当一个称职的配角。
没有比唐寅更适合出面召集江南学子了。
太学和国子监里的南方儒生,对陈东上回一个人独揽功劳早有不满。
嘴巴上说讨贼救国人人有责,却仅有他一人得美名。
这回又拾桃花庵主的牙慧,用玉堂春成就自己的功名。
郭延年和几个同窗一说立刻得到回响,陈东在汴京能做的,他们在江宁也能做,而且更师出有名。
唐寅点个头,由他们去串联,不用半天便能将康王府包围,证明江南人不是北方人眼中没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