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那些没有规则起落的喷泉,很奇怪的,听到音箱里传来水木年华的《墓志铭》。我不确定这是他们本来就决定要放的歌,还是我的意识起了作用。从家里出来之前,我刚刚听了这首歌大约有六遍,坐在公jiāo车上,脑子里一直盘旋着它的音乐。
我呆呆地坐在喷泉边,看着一个身穿黑色长裙的女人面无表情地从眼前走过。这个女人无来由地让我感到一阵惊冷,她很怪异,六月了,穿了一条长及脚踝的毛料裙,并且,一遍一遍地在小广场上走来走去,手chā在裙兜里,面无表情。
我想是她的黑裙让我的视网膜产生了敏感。我越来越对黑色敏感,一切黑的颜色都越来越让我惊冷和迷恋,这一切都跟名叫西西的女孩,也就是1982年死去的母猫西西有关,这一点我确信无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低下头,从领口里看了看我的黑色胸罩,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如此迷恋这种yīn森的颜色。
好在,喷泉还是白色的,音乐声高昂的时候,它如同一些连缀起来的细碎的雪朵涌上半空,这多少缓解了面前这个走来走去的女人带给我的视觉疲劳。我感觉到我的父亲老谢该来了,转过头,看见他正在穿过马路,我的眼睛就突然热了一下。
我向老谢身边靠了靠,这次他好像没躲,因为头痛,我瘦了不少,他可能良心发现,觉得应该对我好一点。我就把头靠上他的肩膀看喷泉,突然间觉得没什么话可说。
天气太暖了,阳光有了些烈的味道,我把日光过敏的手chā进他的衣兜里,合上眼睛,眼前是一片明丽的血红。那首《墓志铭》已经唱了三遍,平均四十分钟唱一回,其余时间唱的是一些别的歌。我想如果我可以,我会把这个小小的音乐喷泉广场变成一个音乐坟墓,我跟老谢就这样无声地坐下去,坐在音乐声里,死去,身上的皮ròu一点一点掉落。
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老谢动了动肩膀,说,谢小白,你这几天头疼没有?我说疼了,他说我不愿意看见你像你母亲一样,我说那你就对我好一点,他问我说我对你哪儿不好?我说哪儿都不好,不及白露的万分之一,老谢想了想说,谢小白,你别胡闹,她怎么能跟你一样,我说我怎么就不能跟她一样,我也像她一样地爱你。
顿了顿,我又说,老谢,骆桥说我有恋父情结,你说我有吗?
老谢不说话,我又问他,你喜欢我爱你吗?
老谢还是不说话。在这之前我以为我的话能把他惊得跳起来,我想像过他大睁着眼惊恐地看着我的样子,他一向跟别人一样,认为我是个怪孩子,时时能出其不意地让人惊恐。但是老谢的反应很平静,这让我疑心是音乐声过高遮盖了我声音的力量。
他平静得像一眼看不到底的深井。是不是你早就知道?我问他,他继续用沉默对待我。我心里很疲惫,发出来的声音有着明显的颤抖,你怎么能这样无视我的感情?我是不是非常让你不屑?一个追求乱lún感情的乖戾女孩子很让你不屑吧?你才这样用冷酷和时间一点点磨耗我的青春?
我想像我的声音一定是冲撞而出的,有着bào发的力量和分贝,但事实却不是这样,它们像从我肌肤毛孔里渗出来的一样,细细的软软的,如同一只只蚊子在小广场的音乐声里游dàng和消失,让我无法cāo控。我不知道我的父亲老谢是否听清了我软弱的质问,他对它们置若罔闻。我很愤怒,这是一个冷血和胆小的男人,这么些年了,他像一只老鼠一样躲得远远的,把什么都留给我。他当然没有过什么压力,走马灯似的换女人,大半生都躲在温柔乡里。
我的泪像蚯蚓一样纵横地在脸上爬动,眼前是水雾里刺目的喷泉和阳光,视网膜有被灼伤的痛。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老谢提出离开音乐喷泉广场。他时刻以一种逃遁的姿势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