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出了城墙的范围,主要的经济区都在老城墙外面;而且现在的内地城市,已经不修城墙了。
街面上,不少四轮马车的前面,有一个良驹的模型标志,这是个牌子叫“千里雪”,那小马雕塑的四蹄是白色的,表示着北直隶、乃至北方最大的马车生产厂商。千里雪车厂是官办的厂。
等人马进了城门,里面的光景反而像是另一个时代,大多都是些老房子,以商铺和住宅为主。等人们到了皇城,那宫阙城楼的典雅气息也没有改变,只是皇帝很少在这座皇宫里居住,里面人很少,相比之下显得有点冷清。
一路上,朱高煦从新建的城区、到老城区,再到皇宫,建筑风格在不断回溯,倒给人一种穿过时光的感觉。
王斌与一些官员陪着,朱高煦在皇宫里住了几天。生活十分缓慢,他连走路都得人扶,而且容易疲惫,断断续续睡眠休息的时间很长。天气好的时候,他才让人推着,跟王斌一起在皇宫里各处看看。
他在御花园的时候,会在那里坐很久,仔细观察柳枝桃李发芽生叶的生机,看着那些花朵。有时候还会抬头看太阳和云朵。说来也稀,朱高煦活了这么大年龄,还从没有这么细致而专注地观赏一草一木、世间万物,那时候他总是被权|力、欲|望、各种干系利害的事费尽心思,或是对人们有兴趣。眼前这些平常的东西,确实无趣。
不过他似乎在心里有了预感,自己要走那条路了,人间的一切应该永远也无法看见了。仅剩的生命里,他才会抓住机会多看几眼,但也许也没甚么意义。
果然有一天他忽然昏迷了一次,身体状况便开始恶化。很快,除了很清的稀饭和水,他基本不能进食,而且连坐起来也愈发困难。
官员们慌了神,一群医士在北|京皇宫的乾清宫日夜当值,常能听见他们商议的声音。接着又派人去京师,欲请更多的太医前来。
一切都没有用,在朱高煦的认知里,得了大病的人一般都会死,大不了能多拖几年,自以为能治好都是无
谓挣扎。而且他还这么老了,根本经不起治疗,药也不能重。
朱高煦也明显感觉自己身体里、仿佛有甚么东西在逐渐抽离消失,胸内的疼痛也更加频繁。而且他咽不下东西,食物只能调在水里才能入胃。吃不下饭,肯定坚持不了多久。
周围的人有畏惧担忧的,有伤心的。反倒是朱高煦自己显得比较平静,他已经准备好了,没有遗憾没有不甘,剩下的唯有一种本能的恐惧。
他在朦胧中想到了人类从原始人、渐渐发展到工业时代,上万年的时间他没有意识,仿佛弹指之间。甚至宇宙刚刚形成恒星的百亿年的漫长时光,也从未有过他的意识,与他毫无关系。而今后还有亿万年的时间,可能对自己来说也只是弹指之间了,但弹指之后呢?永恒就像无尽的深渊,他非常害怕,却也明白不能逃避。
朱高煦趁着脑子有清醒的时候,叫来了王斌与文武官员们,下了最后一道圣旨:北|京诸官已尽心尽忠,无人有罪。朕崩之后,丧事一切从简,叫祁鋐按礼制继承大统。
王斌听完圣旨,跪在床前大哭。
朱高煦动了一下手臂,王斌急忙近前来。朱高煦便慢慢说道:“这回,你可没法替我挡了。”
王斌道:“俺愿以性命换圣上长寿。”
朱高煦的嘴角露出了戏谑的笑意。
王斌又说了不少话,他的精神好像不错,应该还能活些年。他说的话,朱高煦听得断断续续的,很多都没听清,不知道他啰嗦些甚么。有时候王斌好像在说,甚么起于草莽之间,遇到圣上,从此得圣上隆恩飞黄腾达。一生有贤妻美妾,子孙满堂,还活到了八十几岁,全凭圣上恩典云云。
不知过了多久,王斌的声音再次传来:“下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