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林馥入宫之后,燕榕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若说从前在碧海城也曾与她同榻而眠,也从未有过这般怅然若失的感觉。那时林馥是他兄弟,而今的她是他女人,分明还是同一人,竟是教他思念不休,恨不得与她贴在一处,再也不分不开。
可是皇兄实在太狠,不仅不准春试的官员出宫,更是连信笺也递送不进去,简直要彻底将她同他隔离开来,如牛郎织女般不得相见。燕榕无奈之下只得远去神机营中,亲自督造火器,操练军士,以每日的忙碌与疲惫代替想她。他原计划四个月建成神机营,五月出征,年内回京。可是皇兄说务必三个月完工,四月动身,因为每年五月,南夷那群野蛮人吃光了冬日里贮存的食粮,便又会沿城骚扰而上,一路烧杀抢掠,而后溜之大吉。
一想到同林馥相处的时日不多,她又困于宫中不能与他相见,燕榕便没由来的上火。便是连坐在演武场上着将士们演练火器,他亦是烦躁地想要将身后的沈通抓挠一番。他的脑海里反反复复,满是当日教林馥使用梨花枪的模样,彼时他将她的身子困在怀里,一点一点的收紧若是皇兄肯教林馥陪他南下,何须半年,他三个月便将蛮夷清除干净,那宁远城好山好水,她也可以好好散散心,于蓝天白云之下,青山绿水之畔怀上他的孩子。依照南楚律例,非婚生的孩子落不了户籍,因此林馥必须要嫁人,他作为孩子的父亲责无旁贷,必然要照顾她一辈子,如此一来,嘿嘿嘿
燕榕沉浸在美好的远景之中,只听沈通大叫一声,“殿下!”
“轰”地一声,伴着炸裂之声,一股浓烟冲至面前。燕榕猛地从椅子上弹起,须臾间闪开丈余远,望着地上黑漆漆那一处飞起几团火光,紧接着又发出几次爆炸声才作罢。
偏将军黄远冲将而上,捉着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新兵就是一巴掌,“混账东西,你他娘的是瞎子!你往何处瞄准!”
那新兵年龄很小,吓得瑟缩着身子道:“将军将军息怒。”
庆安王环顾四周,不由眉头紧锁,却是沉声道:“将他带到我营中。”
沈通瞪了黄远一眼,示意他放人,黄远却是嘟囔道:“怎么看都是行刺殿下,难道就这么算了?”
沈通又瞪了他一眼,“殿下的命令,你听是不听?”说罢却是一把揪住那小兵的衣领将他提起,这新兵居然轻飘飘若稚童一般。
黄远想要啐上一口,他与沈通同年入伍,这小子因为长得俊,人也机灵,做了庆安王的近侍,日日狐假虎威,可他还要顶着烈日训练新兵,他奶奶的!殿下以貌取人!
庆安王入了营中,擦洗了脸上的乌黑,又洗净了手之后,才对着跪伏于地上瑟瑟发抖的新兵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兵道:“沈荆。”
“几岁?”庆安王问。
“十二岁。”沈荆答。
“为何来参军?”庆安王又问。
“因为因为营中能吃饱饭,又能领到钱银。”沈荆支支吾吾地答。
“说说方才是怎么回事?”燕榕居高临下地盯着沈荆,盯得他不由低下头去。
“我我也不知道。”沈荆面色苍白,似是害怕。
“火器威力迅猛,难道黄远不曾教过你,训练之前要查验兵器?”
沈通入内之时,见庆安王正在问话,只得小声在他耳边禀报,他已查清了那手铳爆炸c险些伤人的原因,原来竟是有人在膛内塞满了杂物,堵塞了出弹口。
燕榕饶有兴致地盯着沈荆,但见他飞快地瞟了沈通一眼,又讪讪地低了头。
“自己说。”燕榕道。
“我原是齐人出身,家徒四壁c无以为生,这才来参军可是因为生得瘦小,又是北齐后人,时常被其他人欺负,今日之事,我我实在不知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