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景岫对自己的暗示视而不见,燕枝思索片刻,笑逐颜开道:“景岫,可否替我邀太傅上来一叙?”
陆景岫的瞳仁微微放大,脸上似是欢喜,又似羞赧。自她被太傅拒绝以来,二人便未曾相见。她独自在家哭了几夜,失眠难捱c痛彻心扉。哥哥说,太傅与她无缘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不论她如何伤心也于事无补,与其自怨自艾,不如多结交些世家子弟,寻了世上更好的男子来。
此事说来容易,哪里还有比太傅容貌隽秀c更加优异的男子呢?陆景岫心生哀怨,却也无可奈何。原以为心中已无波澜,可是方才看到太傅的一瞬间,几日来的思念与辗转突然发荣滋长,教她不知该如何是好,而今燕枝公主又要她与太傅相见
陆景岫淡淡说了一声“好”,却是辞了公主与兄长,兀自下楼去了。
这下可只剩下孤男寡女了!陆景明在心中暗叫糟糕,拔腿便走,可是衣袖忽然被人扯住,公主那似笑非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将军怕我?”
“我陪景岫同去。”陆景明慌张道。
慌张之间,衣袖却被公主攥得更紧,“你若敢走,我便撕烂你的衣袖,教士族贵女们看看清楚,辅国将军才是真正的断袖之辈!”
若是换做寻常男子,陆景明须臾之间便可将这等嚣张之辈撂倒在地,偏偏捉住他的是矜贵又娇柔的天家公主,他要如何下得去手。
“微臣不敢。”陆景明心上着急,更是有一团不知何处来得烈火直烧胸襟,便是连五脏六腑也热了起来。
燕枝笑眯眯地挡在他面前,“将军很热?”
“不不热。”陆景明结结巴巴,竟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只企盼着妹妹快些上来救他,行军打仗果真比对付女子容易多了。
“撒谎。”燕枝微微踮起脚尖,以衣袖去擦拭他额角的汗珠。满头大汗,还说不热!
陆景明将头一偏,心有余悸地躲过一劫。
燕枝蹙眉,愈发不甘心地逼近。
陆景明再躲,向后退了一大步。
燕枝却是笑了,“你在战场上也是这般遇敌便退的吗?”
陆景明的一双眼不停地往门口瞟,若是公主再敢向前一步,他就夺门而出恐怕是不成了,公主正挡了他的去路,唯有跳窗而逃。
“而今这阁楼唯有你我二人。”燕枝笑望着他,“若是将军破窗而出,你与我之间恐怕再也说不清了。”
听她这样说,陆景明不由觉着脸上更烧。他微微侧首,望向画舫之上密密麻麻的世家贵胄,若是他今日再惹得公主哭闹一番,恐怕就要掉脑袋了。
“将军请坐。”燕枝也不逼他,却是与他相隔一张圆桌,在他对面坐下。
陆景明见她不再向前,这才调整了呼吸,也坐了下来。燕枝并不看他,只是伸手去抓桌上的橘子,却因为相距太远,总也抓取不到。
陆景明只得将盘子向她的方向推了推,而后见她挑了一个黄橙橙c圆滚滚的,双手捉了那橘子便开始剥皮,“将军从前总是会赠橘子给我,我一直以为你中意我呢!”
陆景明复又擦了擦汗,“新春赠橘,乃是旧俗。”
燕枝只觉自己伪装的笑容险些垮塌,她知晓他不会拐弯抹角,可这人也实在木讷,就不能说句好听的哄哄她吗!他平日里对皇兄也敢如此说话吗!可是她竟是面不改色地递了一瓣橘子给他,“将军尝尝,很甜。”
陆景明还在犹豫接是不接,便听公主道:“赏给将军的。”
主上有赏,须感激涕零,只是公主赏赐的着实多了些,她倾身向前,将橘瓣放在他的掌心,手指轻轻拂过他粗粝的掌纹。陆景明一怔,低头道:“谢殿下。”
燕枝依旧笑盈盈地看着他,吓得陆景明大气也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