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黑线用尽,撕碎的白绸已连了一块。剩下的线头,刚好一针半长。就又挑了白丝线,连缀剩下的几块。
屋子里没人做声,针线滑溜。
女人做完,收拾针线利落,将白绸高举过头顶:“请老太太查看。”
从帐子里伸出一只黄手,接了进去。
女人的缝纫,用了数种针法:黑线缝白绸,不见黑色在,是要人看她针脚精致细小;白线连缀,却不是缝,竟是用了几种织、绣的方法,把碎绸连起,使原来的花样恢复,绝看不出是撕破过的。更有,她这番活计,并不铺展桌案,都是跪着时在自己手里完成,缝好的白绸一点褶皱也没有,就是不浅的手艺了。
老太太查看半晌,叹道:“你这手艺,可以做了。”
“谢老太太赏脸。”
“你可知道在大户人家做活计,有什么规矩么?”
“老太太用了我,是天大的恩典。无论什么规矩,都要遵守的!”
“我这家里,有的是好手艺人。不是可怜你一番节烈,哪里用的着你这个外乡人!我这里的规矩不大,只是一条:凡在我跟前做事的,都要喝碗yào,叫做‘守口如瓶汤’。喝了这yào,就不用再说话啦!”
“我愿意!”
“那好。来,去把这规矩和她说一遍!”
有人来了,两个身强力壮的仆fù,拉了女人就走。
“等等,你姓什么?”
“娘家姓吴,夫家也姓吴。”
“以后就叫你吴家的了。去吧!”
正文 5李四 5李四
李四在野庙的柴草垛里,睡的很是惬意。柴草轻轻压着他,不冷也不热。他一动不动地躺着,梦里总盼着:那小寡fù就快回来了吧?能不能看见她有多好看?要是能摸上她一摸,那就!
可那小寡fù是很久都没回来。
李四好象是醒了,觉得胸前硬硬的,凉凉的,有什么东西杵着他。想看看,天还黑着。想拿手摸摸,手却动不了。这是什么呢?难道是那小寡fù藏的银子?金子?铜钱?不对,好象有股熟悉的气味从那东西散发出来,不象是钱的味道。这到底是什么呢?
草堆压的并不瓷实,一等到天色开始发亮,就有光线透进来。
慢慢看清是树干似的东西。
慢慢看清是有拐弯的东西。
慢慢看清楚了,是不很光滑、也不是很硬的东西。
终于看清楚了,是两条,小腿。人的小腿。杵在他胸前的,是冰凉的脚趾。没有什么血色的,断处在膝盖以下,是刀子切断的。那样子,好象是这腿的主人,踹了他,然后就没有收回这两条腿。
他可能是和这两条腿一起睡了很久!
可是夜里他钻进草堆、掏这个草洞时,什么也没有看见啊!难道,难道是有人趁他睡着,偷偷放在这里的?谁有这么大胆?谁敢开他李四的玩笑?
有鬼!李四骇然。这野庙名字叫做“田大王庙”,但是里面供的,却并不是什么姓田的好大王。只因几十年前,细柳镇上过兵,杀人无数,那屈死的冤魂不肯投胎,夜夜吓人,很是可怕。后来有高人指点,就在这杀人最多的田地里,大家公众凑钱买了点地皮,把暴露的骨头收拾了好好埋掉,又起了这小庙,逢节供享,这才镇抚了下去。因是供奉,自然不好叫做“野鬼庙”,求了秀才的文采,鬼在田野,尊为大王,就叫了“田大王庙”。这里闹鬼的事情,李四从小听说,但他也从小大胆,掀棺材偷看死人的事情也干过,对于鬼总不是那么害怕。可这次,这两条人腿,着实吓了他一惊!
李四想动,却一动也动不了。想喊,却开不了口。他想他肯定撞了鬼了,这鬼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