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作响, 须臾后又传来忿忿的声音:“我不是!”
“好, 我才是孩子, 你是大人。”杨慎行抿唇不敢笑出声, 装模作样的低头清了清嗓子。
“不如这样吧,明日到了鸿胪寺,我便发一道手令下传各院, 声明沈大人今日随我回家,是公事公办,严令所有人不得误会……”
沈蔚倾身自树荫中探出半张心如死灰的脸,硬声打断他的话,咬牙道:“我虽读书不多,也听过什么叫‘yù盖弥彰’。”
不对,这厮分明是“yù彰弥盖”,只怕巴不得在手令上浓墨粗写标上一句“请大家使劲误会不必客气”!
jiān计被戳破的杨慎行笑着抬指抚过眉心,思忖着今日是该见好就收还是该乘胜追击。
头些日子这家伙躲他躲得可狠,叫他险些以为当真来不及了。可她今日一听他受了委屈便不管不顾地冲过来,这又叫他的心中忍不住涌起劫后余生的窃喜。
他瞧得出当年之事在她心中仍是个结,只是她拒不肯谈,他一时实在不知最致命的问题究竟是哪一桩。
静默良久之后,杨慎行终究还是决定该放手一搏。
“我的双心佩玉,何时还我?”
他仰头的角度刚刚好,唇角笑意合宜,声调不疾不徐,话音中带着绵绵密密的温软缱绻,那一字一句的内容组合在一起,却犹如温柔刀正中枝头那人的心尖。
沈蔚慌张地又缩回去,不敢再与他直视。
许是久未得她回应,那好听到简直醉人的声音又软软破空而来,再问一回:“何时还我?”
“还你个大头鬼,没了。”沈蔚又恼又闷地将额头抵住曲起的膝盖,心中无限烦躁。
“没了是什么意思?”杨慎行面色一变,瞬间站直身瞪向树梢,心中有不祥的预感。
沈蔚一时无言,也不敢露面,只紧紧抱着双膝,任脑中混乱的思绪起伏。
她想,杨慎行他……大约还是对她有些情意的吧。
其实从许久以前她就隐约明白,她与杨慎行,根本不是一个路子的人。可那时年少轻狂,总觉只要他不讨厌自己,那仗着自己心中对他满满的喜爱,也是足够过完一生的。
可如今的沈蔚已能用温柔的心意去体察他人的苦楚,不再是当年那个任xìng妄为只图自己痛快的混账姑娘了。
杨慎行近来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下骄矜的身段向她求和,她再傻也知,他绝不是闲来无事闹她玩的。只是她很怕。
她怕,他虽不讨厌她,却也并没有多么喜爱她。
犹记得当年也是在这里,她听见他同别人讲,沈蔚她,不是我会喜爱的那种人。
现下再忆起当时的场景,她竟不觉多么难过,倒是为杨慎行觉着心疼。他是个行事专注、不妄动却也不轻弃的人。
若非当年的她胡作非为,闹下了那出婚约,他根本不必委曲求全,逆来顺受。也不至于在六年后的今日仍追着她要那双心佩玉。
若不是她任xìng,他原本会有一个他喜爱的那种姑娘、过他自己想要的那种人生吧。
带着心虚与愧疚,沈蔚深吸一口气,勇敢地再次倾身,这回是探出整张脸去。
见她终于肯露脸,杨慎行稳住发慌的心绪,严肃地开口:“下来谈。”
“就、就不下来了,”沈蔚闭了闭眼,一鼓作气地道出,“没有双心佩玉了!”
“什么意思?”
“送人了。”
晴!天!霹!雳!
杨慎行不知自己是该先倒地还是该先吐血,只觉眼前火树银花、金光乱闪。
他不着痕迹地退后两步,背靠在廊柱上,深深吐纳好几口气才再开口:“送谁了?”赶紧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