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少年人的身边,远远看着山下的厮杀,阿寄的心中涌起的快意并不比王星平稍差,自白天被那一帮土人打发下山,如丧家之犬一般,四顾惶惶,到今夜的一番作为,至少表面上算是和胜利者站在了一起,这还真如做梦一般。
而这一切的起头不过是王星平问来的一句话:“想为你兄长报仇么?”
‘如何能不想?’,平日里好东西总要供养硐中头人管事,临到有事,却连狗都不如就给人卖了,这样没担当的家主,如何能够得到手下的忠心,只是性命尚在他人手中,所谓身不由己,既然仇家都愿意给个机会,先在马鬃部上找个够本,也是可以的,能有资本被利用总好过直接就被一刀砍了的好。是以王星平一提带路,阿助也没多少犹豫,横竖是死中求活,再看这少爷也像有些手段。而在王星平那边,多他少他阿助一个,原本也是添头,若是阿助当时有半刻的犹豫,只消他一点头,王四哥手下多的是人要这颗人头给自己攒功劳,只是心头还有一些打算,王星平才会这番安排。
再看看山上的大火和山下的混战,阿助又想起年节时,兄长带着几个生番到硐子里来吃酒,丢掉性命的这桩买卖便是在酒桌上定下的。只是这样的事情,阿助自不信硐主会不知晓,那杨保儿平日里虽然过的是斗鸡走狗的日子,可看着白马硐眼红的多有,若没些手段,如何保得下这份家业。是以杨保儿在硐民心中,还是颇有威严的,但这威严背后的腌臜却是不足为外人道。
马鬃部的男子杀进了白马硐营中,早在王星平预料之中,头脑简单,往往就会采用最直接也是最激烈的手段报复,原本两家就只是在利益上牵连,若是利益没了,还带来了更大的危险,那中间这点牵扯也就脆弱得很了,毕竟共富贵的多有,同患难的少见,大难临头各自飞还是好的,何况此番若不鱼死网破,马鬃部也不要想有个好下场。所以方才王星平说这一等生番脑子不够聪明,也不过是句调侃,任谁放在那个位置,也聪明不起来。
此时此刻,方才的一干亡命又随阿助杀回了山上,正好将马鬃部的老弱堵了个当怀。只要敢反抗抑或逃跑的,抬手就是一刀,有阿助在前面做榜样,都不需要教,黑暗中分不真切容貌,也不需要分辨,关于在此地争斗的一干人明白只有靠手上钢刀才能威慑住山上这近百老弱,死上十来个老弱,剩下的反抗便随着惨叫声平息了下来。
看看再没人反抗,又是阿助去寻了绳子让老弱们将女子与幼儿绑了,稍微迟疑的,又是一刀。等忙完了这一回,时间早过了三更,山下却还没完。
已经等了小半个时辰的王忠德早就不耐烦了,原本期待的一场好戏变成了狗咬狗,白马硐明明人数占优,却被蛮子们一冲,先自乱了阵脚,要不是营外先被息烽所人马悄悄用木石又给拦了一重,恐怕现在白马硐人马早跑脱了大半。
只是先前与自家兄弟计较定的,便不会再给他们这样的机会,那杨保儿此番的算计都被王星平暗中化解,现在却被堵在营中,看来是真没什么后手了。
一阵杀贼的呼喊由远及近,白马硐的主人就如看到救星一般赶紧向还隔在栅栏半里开外的人影靠去,谁是贼?谁是官?那是早就定下的名分,越是这样的关节,听到杀贼的呼喊,就越是让人心中安稳。若不是不知何时被放倒的枯枝烂木,杨保儿早半刻便钻出去了,只是现在本该同样向营盘这边靠来的官军却并未有半点再近一些的迹象,倒是因为官军的声势而一下看到希望的白马硐土兵们,开始作声喊,便转头朝后面跑来,原本还只是略作下风的相持一转眼变成了一边倒,维持了近半个时辰的混战变成了马鬃部的屠杀,只是弯刀并没有来得及多砍两下,那些寄望于官军的发挥能给自家性命保全打上几分包票的土兵们却失望了。
不知是哪一家的男人发出第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