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转星移,又是五百年后。
今日,左元放给肖家的双胞胎治寒热病。近日连连阴雨,闷热异常。两个孩子贪凉快,在山间的冰凉野泉里游了一天,身疲力乏,不曾想这一冷一热交替,就害了病。
开了些药方子,又叮嘱了几句,左元放带上斗笠,披上草席,拿上随身携带的竹杖出了肖家大院。
迈步在小城的青石路上,天色靛蓝,蒙蒙烟雨如阵阵青雾,残瓦深台,穿着旧袍的旅人并未打伞,牵着倦马缓缓而过,残花**,凉风习习,他不自觉地想起那个小小的倔强身影。
如同那年一样的突然,一股不同寻常的灵气钻入左元放的神识。
左元放站定,斗笠之下,他轻轻地笑了。
“好久不见。”
半晌,他轻轻开了口,对着面前那一袭红衣的少女说道。
已是初长成的离殊,绝美的容颜在细雨之中,像是一副未干的丹青墨画。
她隐去了火红的长发,青丝如瀑布一般,在细软的雨中乌黑透亮。皮肤白净细嫩,美丽的眸子已不见那年的稚气,取而代之的是青春年华的骄傲,和那未曾改变的倔强。
她单手叉着柔软的腰肢立于左元放面前,眼神幽幽。
五百年未见,她已经长成了一朵骄傲绽放的野玫瑰,而他仍旧清清淡淡地,似乎从未曾改变。
“听闻五百年前,那须弥芥子山下的达摩祖师遇到了一条跪求化形之法的红色巴蛇,不肯拜师,但也不肯走。”
离殊仍旧幽幽地看着他。侧颜宛若天人。
“她在达摩祖师前一求就是五百年,达摩祖师于心不忍,念其执着如此,也是一种缘分,便顺应机缘,赐其达摩祖师自创的神功‘南明离火道’,助其化形。”
离殊轻轻地笑了,眼神亮晶晶地,十分美艳。
“我现在,有资格做你徒弟么?”
“敢问离姑娘在达摩祖师座前免费听了五百年的经书,可是识得字了?”
离殊挑了挑眉。
“没有。”
“那便还是不行。”
“你这人……怎么不早说?”离殊嘟着嘴,跺了跺脚。
左元放大笑三声,扶了扶斗笠,转身迈步而去。
“我说了,我偏要做你的徒弟!”离殊气嘟嘟的样子,仿佛还是当年那条倔强的小小巴蛇。
“那便先将‘诗经’读通再说!”
左元放并没有回头。
离殊眼里满是欣喜。
墨色的小镇路上,那红色的身影撵上那披着蓑衣的身影,并肩同行,渐渐淡入那迷蒙的烟雨之中。
此后,那一青一红的两个人,相伴走过了流水山岱,览尽人间美景,至亲至疏,嬉笑怒骂,亦不觉窄。
又是五百年。
近来,已经长成大姑娘的离殊琢磨着独自去一趟极北云荒之地。
这五百年来,那左元放只是教她读书认字,琴棋书画,或者差使她做些洗衣做饭之类的杂事,日子虽是安逸,但他却并未提过拜师一事。
每当离殊忍不住提起,左元放都神秘又清淡地笑笑,说是时机未到。
想来拜师哪有不送拜师礼的,莫不是他想要什么东西吧?
离殊嘀咕着。
听闻那极北云荒之地近日出世了一块千年冰魄,如能得手,做成一把仙器,讨得左元放的欢心,说不定他一高兴,就做了自己的师傅呢!
离殊窃喜了一会儿,随即恢复严肃的态度,对着正在认真看书的左元放说道:“左大上仙。”
左元放并没有说话。
离殊又咳嗽一声。
“左上仙。”
还是没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