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男人在最后一副画像前停下,愣愣地盯着画上的人儿,那是黛玉最近的样子,那时她的身子似乎伤寒刚刚好,画面上的她面色苍白,身上穿的是她喜欢的翡翠烟罗绮云裙,外面是她在下摆绣着竹叶的云丝披风,人半倚在窗前,看着外面雨打竹叶,泪光点点。
这是自己么?画中的人悲苦的表情,眼里是散不开的忧郁,光洁的眉头轻蹙,黛玉凑上前,想要仔细地观察,可明亮好奇的双眸猛然见睁大,只见那男人已经抬起右手,指节分明的大手慢慢地抚上画中的自己,指尖轻轻地来回描绘自己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甚至整张脸,即便黛玉此时只是一缕幽魂,却依旧被羞得双颊通红,眼睛瞪得如杏般圆圆,正要在心里骂出流氓两字。
可男人带着沙哑压抑着厚重哭意的声音让她的羞愤一下子就消失无踪,再见那男人毫不隐藏的伤悲,引得黛玉都想要流泪,“小师妹,”男人直直地盯着画中的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一声声,是质问还是自问?黛玉不懂,可脑子里却出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遥远的记忆被慢慢唤醒。
“玉儿,”娘亲宠爱的声音招呼自己上前,那是繁花盛开的季节,四角亭内,父亲在与那模糊的人对弈,娘亲默默含笑地在一边看着,时而倒上茶水,见自己上前,“这是玉儿的师兄。(妙手狂医)”
她记得娘亲是这样介绍的,记忆里他们还相处了好些时间,为何会这么模糊,“师兄,”黛玉低低地轻叫着,即便两人都是同样的处境,不可能得到对方的回应,看着男人冰冷的脸上伤心的表情,心跟着莫名的难受,有些明白,为何师兄会不停地问着为什么?
是啊,她也想问,为什么自己会忘记这么一个重要的人?看着这满屋的画像,她不难想象,这些年师兄没少关注自己?看着师兄靠着墙慢慢地蹲下身子,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脑袋埋在腿间,全身蜷缩成一团,低沉如风吟般痛苦的声音,带着撕裂,绝望,无助。
就算是看不见他的眼泪,可黛玉呡了呡嘴唇,贝齿轻咬着下唇,没有痛感,心酸得像是要化成水,眼睛胀痛到极点,却挤不出一滴泪,就这么放任着身体飘着,盯着地上的男人,一直到天明。
待在书房的时间一天天过去,黛玉做鬼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慢慢地了解,自己的师兄竟然有着尊贵的身份,当今身上的四皇子,现在的四贝勒,爱新觉罗胤禛,然黛玉却没有半点高兴,自从那夜师兄哭过之后,整个人都忙碌起来,每天夜里在书房处理公务到很晚才会去睡觉,似乎不知疲惫一般,没有感情的机器一般。
黛玉作为一个旁观者,一个感情丰富却无能为力的旁观者,这样的日子对于她来说并不比活着的时候好受,师兄每日不知疲倦的忙碌,她会不由自主地担心师兄的身体会出现问题?听着他与自己的亲近之人讨论朝堂之事,她又会紧张他的处境,伴君如伴虎,她是懂得,稍有不慎,即便是皇子,那也是万劫不复?听到他被刺杀受伤的消息,她就会害怕恐惧,甚至在明知道自己闯不出这件书房,也一遍又一遍的试。
在这期间,她也听到许多关于师兄的大事,比如他亲生母亲对他的不喜,偏心,视为手足的弟弟被陷害圈禁,尊敬的二哥两次被废等等,她能够感受到他的伤心,他的疲惫,心疼却无能为力,黛玉自己也没有发现,在不知道过了多少岁月的日子里,师兄成为她唯一关注的对象,就连曾经悲苦的一生也不经常想起。
有一天,他突然走进那间密室,将所有的画像小心翼翼地收拢放进箱子里,搬离书房,黛玉发现,自己的灵魂跟着那箱子一同离开,随后被关进一个更大更豪华的屋子,她的活动范围更广,乾清宫,养心殿等等连在一起的建筑,都可以随意出入,她知道这里是皇宫,师兄换上了龙袍,登上皇位,看着下面朝臣一个个的恭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