伫立在旷野上的枯木,也已经被摘光了树叶,扒光了树皮,那光溜溜一丝不挂的树干像是一个被遭凌辱之人一般,无声的向往来行人诉说着自己的凄惨遭遇。
草木全无,大地荒芜,唯一还在地面上行动的只有人,如果那还能被称作人的话。在兰子义往北走的路上行人众多,只是这些行人全是向兰子义相反的方向走,这些行人当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们全都形容枯槁,瘦的皮膏骨头,眼神呆滞,披头散发。这些人当中只有少数人还有衣服穿,剩下的无论男女都只能赤身裸体,好似被人抽走灵魂一般,三五成群随着大队人马前行。
兰子义策马走在路中,睁眼看着眼前景象,只觉触目惊心。走在兰子义一旁的行人,隔三差五便会有人倒下,一旦有人倒下周围人便会上去搜刮一番,将倒地之人身上所有物品全部扒光之后,人的尸体也会很快莫名其妙的消失。兰子义亲眼见到一个孩子因为体力不支倒地,他的母亲还没来得及哭泣,便有好几个人围上前去将不知是死是活的孩童拖走,丧子的母亲见状嚎啕痛苦,拼命抢夺,可没有饭吃母亲哪有力气,和她一起争抢的可是好几个人,不用一会孩童的尸体便被拖走,不知去向。
兰子义见状惊讶的长大了嘴,他回头问身旁人道: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仇文若眼角吟着泪水,仰天叹道:
“卫侯难道就没有听说过易子而食,断骨而炊吗?”
兰子义吃惊的说道:
“难道说那些人是在.....照这么说来之地上的草,树上的皮全都是被人给扒光吃了?我以为这里遭了蝗灾。”
桃逐虎叹气道:
“少爷,能吃上树皮就不错了。”
兰子义长叹一声便解下身上背的口袋,月山间见状赶忙抬手摁住兰子义,月山间道:
“卫侯你疯了,你要干什么?”
兰子义道:
“当然是把干粮拿出来分给百姓们吃了。”
月山间骂道:
“卫侯你没学过算术么?天下都在遭灾,四处都是饥民,河又人口众多,这一路上的饥民没有千万也有百万,你身上的粮食能有多少?你能填饱几人肚子?”
兰子义道:
“喂饱一人是一人,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饿死不成?”
月儿冷笑道:
“卫侯你不愿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饿死,那你倒是回头看看他们是怎么眼睁睁的看你的!”
兰子义转眼望去,却见刚才他解下行囊的动作已经惹得周围所有人注意。这些人也不说话,也不心动,他们只是将黑洞一样的眼睛投向兰子义,空洞的眼神之后没有一丝感情,只有赤裸裸的求生之欲,他们全都盯着兰子义的行囊。
月儿见兰子义打了一个冷颤之后,立马抓起兰子义的手臂说道:
“你以为你能当这群饥民的救星,只靠你一人之力,只靠你的一点小恩小惠?别傻了,你在这些饥民眼中就是一块肥肉,任何意义上都是。你知道他们现在有多想把你抢了然后生吞活剥吗?”
兰子义收回被月山间抓住的手臂,抬手擦掉额头上的汗珠问道:
“既然他们想要抢我为何不来抢?”
桃逐虎这时低声默默的说道:
“以为我们吃饱有劲,有刀有马,这些快饿死的人没本事抢我们......”
残酷的现实摆在兰子义面前,像个重锤一样敲碎了兰子义心中的一切,兰子义想起每当遇见这种天人交战,需要舍身成仁的时候,文若先生总是会规劝他走上正道,于是兰子义便回头去看仇文若,可这一次兰子义绝望的发现,仇文若居然也闭着眼在马上垂头,全无意气。见到兰子义玩过来,仇文若居然破天荒的同意了月山间的话,他道:
“卫侯,月儿姑娘说的不错,仅靠卫侯小恩小惠,是救不了饥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