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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屋狼藉,赵晓飞走了,谷兰撤了力气坐在沙发上抽泣,袁宝头发上糊的酸奶暂时弄不下来,只好顶着散发酸味的脑袋杵在一边。

    韩嘉树面无表情地双手插兜,充当一个人形背景板,挡在正门口,顺便把投进来的光线也挡去一大半。

    谁也没开口,气氛不尴不尬。

    沉默的气球终究需要一个恶人拿着针去刺破,韩嘉树看上去是个干大事,所以这种小事自然只能袁宝揽下来。

    她冒着再被谷兰撕一遍的危险慢慢走上前,从包里摸出来一包纸巾递给她,适时地又刺激对方一把,“人没了,钱也不要,你图什么?你不要赔偿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吗?恐怕也不能吧。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先拿了钱,再慢慢盘算?”

    谷兰恶狠狠地瞪她一眼,把纸巾拍掉地上,“你们这种狼心狗肺的人知道什么?钱钱钱,张口闭口就是钱。”

    袁宝不合时宜地想,在她丈夫大伟死之前,她应该被保护得很仔细,没有被现实的不堪冲刷过。

    “钱和真相并不冲突,”袁宝弯腰把纸巾捡起来,还是固执地递到她面前,“不会因为你拿了赔偿金,就玷污了所谓的真相。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袁宝强词夺理地偷换概念,是确实帮一帮这个女人。家里的顶梁柱倒了,她日后无论是改嫁还是独自把孩子拉扯大,中间都会有难熬的日子。人人都说铜臭味,可真要没了这东西,拿什么来温饱?

    谷兰不为所动,别过头去不看她。

    袁宝话锋一转,“你说的偷接私活和架子,是怎么回事?”

    谷兰神色复杂地抬头,难以理解地看看袁宝,又看看门口像门神一样的韩嘉树,欲言又止。

    她似乎明白了韩嘉树方才一席话的用意,又似乎不大明白。

    韩嘉树和袁宝想用直截了当的方式让谷兰明白“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不想留下赵晓飞来干涉谷兰的判断,所以韩嘉树才会直接提出赵晓飞不能拒绝的“三十万”。韩嘉树需要一个知道内情又敢于说出来的人,不管谷兰知道多少,亦或是有几分猜测,对于他和袁宝这一趟海市之行都没坏处。

    “这些话你本来就是要对外面讲的,那为什么不可以同我们讲?”袁宝试着在她旁边坐下来,“你应该明白,我们苦口婆心说这些不是为了套你的话,那样做没意义。真不想让你开口的话办法多的是,何必舔着脸上门讨打。”

    袁宝拉起黏糊糊的头发,看一眼谷兰。

    谷兰咬着嘴唇,神色很别扭,她冷静下来,听着袁宝的话,知道她不是信口胡诌说出来骗她的。

    那么她知道的事,说还是不说,说了,他们就真能解决吗?不说,难道就让这些疙里疙瘩的事全烂肚子里?

    谷兰前思后想,不知道该怎么办。

    “北城有消息了,咱们去一趟德勒。”沉默半天的韩嘉树忽然开口,不知真假地对袁宝道了句。

    袁宝抬眼看看韩嘉树,他的背着阳光,脸上罩着一片阴影,看不清他的神情,不晓得这话是一句话宣布什么暗号还是真心想打道回府。

    反倒谷兰听见她的话,嗫嚅着终于开了口,“厂里经常会接外面一些私活,具体是做什么的我也不清楚,大伟从不跟我说。就有一次,我去厂里给他和薛大哥送饭,看了一眼,好像是一批汽车配件——我没看仔细,就是看着像。原来我在汽修店做过收银,见他们换下来过,像是。”谷兰口气十分地不确定,“还有那些架子,是后来放进去的,从前厂里没有。”

    袁宝心里一跳,她下意识看眼韩嘉树,他面色沉下来,问道:“从前是多久前?”

    谷兰小心翼翼地看一眼门外,见没人在,才小声道:“就是事故前。”

    袁宝追问:“确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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