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世子过来,沈绮茹的心便沉下去。她知晓今儿定是要拿个交代出来。已经打算好接受他的怒火,没成想,竟然如此体贴。
世子把茶接过来放在桌上,伸手揽住沈绮茹,横抱在腿上,凑在她耳边,热气弄得尤为痒。她愣了半天,才开口:“世子。”
这一声喊得尤为软糯,尾音含着委屈,听着让人怜惜。
世子眯了眯眼睛,应了一声。用手轻轻碰着她的耳垂,问道:“可知我为何到这儿来?”
以前一直是沈绮茹到王府上去,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世子来这儿,还是头一遭。沈绮茹咬着唇,说道:“是我不争气。”
世子听到这话,见她仍低着头,眉头一挑,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沈绮茹瞧见他的目光,不自觉的紧张起来,身子紧绷着。
世子忽然轻笑,好似冰雪消融。用手碰着她的脸颊,摇着头说:“这般的美人儿,竟如此恐惧,真是暴殄天物。”
沈绮茹连忙扯出一个笑,声音却有些发抖:“不敢,我见到爷哪里敢惧怕,只有欢喜的份儿。”
世子眉眼间的笑意,倏地消失。捏着沈绮茹下巴的手,突然用力,侧着头打量着她的面容。
沈绮茹觉得自己的下巴好似要被捏碎一般。疼得直皱眉,表情却不敢扭曲,生怕世子厌恶。
僵持了一会儿,下巴的力度终于减轻。下巴那一块地方,半天都没有恢复血色。世子这才沉声:“你欢喜,爷可没高兴的地方。连带着过年都不痛快。”
他语调悠长,看着沈绮茹。
后者结结巴巴的想要开口,却又听他说:“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陈三皮分明与沈绮茹感情颇好,不管是探子的回话,还是沈绮茹的消息,都透露着这点。可怪就怪在,俩人已经能关上门,没有下人伺候的时候说话。
但是连说要定亲的半点意思都没有。
沈绮茹连忙摇头,脸颊发白,下巴的地方却变得通红,看着尤为怪异。她一下子掉着眼泪,哽咽着说:“我对爷是忠心不二,绝不敢有欺瞒。若真有那么一天,那您就把我杀了。”
世子抬眼看她,轻笑了一声。
为了那把椅子,耗费了许多心血,绝出不得岔子。陈三皮是个重要的棋子,可若是不听命令,倒不如除掉。
此时陈三皮一杯毒酒已经灌下。
陈瑞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乞求皇帝宣太医为他治疗,说着说着已经痛哭流涕,却不敢出声,哽咽得厉害。
陈三皮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看了眼皇帝,开口说道:“草民已经喝下,望皇上未曾恼怒草民。”
皇帝坐在椅子上,弯了弯眉眼,带着扳指的手拍了几下,大笑道:“好,不愧是为朕办事的人。朕没看错人。”
说着便站起来,朝陈三皮走去。步子缓慢悠哉,似是一点儿都不着急。陈瑞祥胸口喘得厉害,仿佛下一刻便能咽了气。
陈三皮扭头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唇角:“为皇上尽忠,便是死了也是应该。父亲又何必作出这般姿态。”
陈瑞祥鼻涕眼泪已经混在一块儿,听见他这种话,又气又急,当即仰头瞪他。却又觉得一阵无力,一下子瘫坐着,脊梁骨仿佛被重石压住。
皇帝眉眼舒展,表情尤为愉悦,看见陈瑞祥的样子,抿着唇,轻声问道:“爱卿,可是觉得委屈了?”
陈瑞祥当即一个激灵,连连摇头。神情却满是悲伤,看着陈三皮的眼神,颇为沉重。
陈三皮索性往地上一坐,跟在炕上似的,盘着腿。抬眼看着皇帝,开口说道:“草民待会儿怕是就得死,先歇会儿,死之前稍舒服点儿。”
他的话大不敬,皇帝却仍笑眯眯的,半点不见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