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白白的姑娘,谁会喜欢他做的衣服?”她夏天时想选款时兴的料子做身合体的旗袍,结果找到了缎壑楼之后,竟被告知说贺师傅的单子已经排到了九月份,她当时虽没说什么,但到底记在了心里,以后但凡身边的哪个朋友穿了缎壑楼做的衣服,少不得要受她几句嘲笑。
简爱和她的关系要好,自然心知肚明,也不戳破她,只柔婉地笑了两声,轻声道,“往里面坐。”
雷瑛这才白了贺师傅的背影一眼,乖乖往里挪了挪身子,简爱顺势坐进来,对前排的司机吩咐道,“去德顺楼。”
司机忙应了声是,把车起着了,又平又稳地行驶起来。
雷瑛见状,一脸羡慕,“还是你家里好,知道心疼你,还安排了车子接送你。你再看看我家里,面上好像多依着我似的,真想要点儿什么,每一个人不搭理我。”她年初看中了道奇的一款红色小轿车,央求着家里半个月,最终还是没买成,一想到这里,忍不住一阵失落。
简爱笑了笑,“那有什么,就一直坐我的车好了。”两个人高高兴兴地奔着德顺楼去了。
◇
缎壑楼的贺师傅过了两条街,出了英租界的范围,就见前面一株光秃秃的大树下停着一辆马车。赶车的车夫正坐在角落里抽汗烟,一见到他,急忙把烟袋锅往鞋底上磕了磕,慌乱地站了起来。贺师傅斜了他一眼,“你整日跟着我来来往往,还是少抽烟的好。咱们的这些客人里,夫人太太不少,都不太喜欢这个味道。”
那车夫忙答应了两声,“下次再不敢了。”
贺师傅嗯了一声,“给在水一方后院金枝姑娘做的衣服,带在车上了吧?”
“在呢。”车夫一边说,一边手脚的麻利的从车辕上取下个小脚凳放在一旁,“用上好的金色布料包着的那个就是。”
贺师傅踩着脚凳上了马车,缓缓放下了厚厚的车帘,“既然这样,就直接去在水一方的后院吧,这衣服都做完了,也要赶紧送过去才行。”
“是。”车夫答应了,挥动着马鞭,将马车顺着道边赶走了。
如今虽然事事都沾了西方的影响,街道上处处可见四个轮子的铁壳子满哪儿跑,但贺师傅还是喜欢马车,只觉得坐着舒服也安心。他在车厢里稍稍闭目养了会儿神,等车子再停下来的时候,他才缓缓睁开了眼。将车帘拉开一条小缝往外看,见马车稳稳停在了一条窄小的巷子里。他对这里是极为熟悉的了,拿着准备好的包袱下了车,正对面就是在水一方后院的后门。
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叫车夫原地等候,自己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到了后门口,轻轻拍了两下门。没多久里面传出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谁啊?”
贺师傅礼貌地说道,“是缎壑楼的老贺,头前儿咱们院子里的金枝姑娘叫我做了两身衣服,如今衣服做好了,就紧赶着给姑娘送过来。”
守门的人一听说‘金枝’两个字,话都没听全,急急忙忙地打开了门,一脸的笑意,“我当是谁,原来是贺师傅,您快请进,这么冷的天,您怎么亲自来了?”口气也相当的客气。
贺师傅冲他一笑,脚步轻快地进了门。守门的是个中年壮汉,一脸的凶悍,看模样除了在后院守门之外,还肩负着打手之类的角色。事关金枝,他可不敢怠慢,急忙带着贺师傅过了两个院子,“贺师傅,您在这里稍候一下,里面是姑娘们住的地方,我们这些粗人不能随意出入,我去叫个老成持重的仆妇领着您。”
贺师傅久来这里,自然知道规矩,笑着点头答应,“不急。”
“您不急,怕金枝姑娘等急了。”那人急匆匆地走远了,不一会儿领着一个中年仆妇转了回来,“贺师傅,您跟着她吧。”
贺师傅忙道了谢,跟着那仆妇穿过花园,往金枝所住的小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