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蓝傲文的轮廓似乎转过来看着他,口吻总算缓和了许多:“放心,我好得很。”然后又转过头去,似乎是仰起了头,“挺漂亮的,我下来的时候你就在看它们吗?”
蓝傲文指的是头顶的“星空”,现在他们都看得很清楚了,那并不是星星,而是挂在洞壁上星星一样的穴萤火虫。
“嗯,”苏泽回答,这个样子的蓝傲文让他想起梦中望着天空时的样子,“你是怎么下来的?”
“爬下来的,还能怎么下来的?”蓝傲文淡淡地道。
“如果你能爬下来,我们也能爬上去吧。”黑衣的狙击手说。
他本意只是想安慰蓝傲文,对方却沉吟半晌:“爬不上去了。”
苏泽诧异,蓝傲文起身道:“我会找别的路出去。”
然后便是这样了,再没有人说话,两个人只是静坐在黑暗中,一个在高处,一个在低处,望着头顶的星星,各自诉说着心事。
蓝傲文决定沿地下河的流向走。现在的问题是,蓝傲文要一个人走随时可以动身,但是苏泽身上的伤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痊愈,虽然黑暗中看不到蓝傲文的脸,但苏泽可以感到蓝傲文无形中散发的焦灼。他掉下天坑的意外就这样绊住了蓝傲文的脚步,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
“留下食物,你先走吧。”某一天,当两个人坐在黑暗中久久没有谁说话时,黑衣的狙击手突然出声道。
蓝傲文愣了一下,鼻子哼了一声:“我倒是也想,但是这里是地下河,没有我你这个旱鸭子得溶在水里吧。”
“你教我游泳的要领吧。”
“你认真的?”
“嗯。你当初是怎么学会游泳的?”
“我爸把我踹进泳池里,我就会游了。”蓝傲文说。
记忆里有在泳池边哈哈大笑的父亲,惊慌地说着“你在干什么啊”跑来的母亲,连忙跳下来救他的蓝尚武和阿鲁,吓得哭出来的只有八岁的蓝辉艺,还有抱着蓝辉艺紧张地看向泳池的余伯。
他没等到蓝尚武和阿鲁来救他,自己就手脚乱爬地浮起来了。蓝辉艺后来画了一幅画——他浮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一脸懵懂地回头看向泳池边上焦急的人们。他觉得自己那时的样子应该像一只顺水漂流的湿乎乎的水獭,但蓝辉艺把他画得就像一只在水中回头顾盼的精灵。
我的手脚还是狗爬着的呢,只是在水下你没看到而已
他是天生的会水高手,曾经不用氧气瓶潜入二十多米深的水下为楼战寻找翻下桥的车辆,那上面装着走私来的武器。他找到了那辆车,这个时候应该浮上水面,通知楼战的人找到车辆和武器了,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但是他没有。他将手伸进车窗的缝隙,从里面打开车门,用藏在舌头下的刀片划破车座,找到武器和弹药,藏了四把枪和几只弹匣在身上,又扯掉车座的套子,然后才退出来。
这之后他用座套的布料裹好枪和弹匣,藏在一处水草繁盛处,并做了标记。这样一来二回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等他浮上水面时,楼战的人竟然都等得不耐烦打算报告楼战他溺死了。
那是一个很冷的深夜,现在还记得那两个喽啰看着他突然从水里冒出来,跟见鬼了似的表情。
武器和弹药少了,楼战未必不会怀疑,但是他下水前身上没有刀也没有工具,除了一只手电什么都没有,他们甚至没有给他一条维系安全的绳子,放任他自生自灭。
谢谢你们这么信任我,楼战的人开始专心打捞车辆时,他一身湿漉漉的衣服,独自一人冷眼坐在一旁,身体冻得瑟瑟发抖,心中却道,总有一天你们会在我脚下哭着后悔此时的愚蠢。
那四把枪和已经不记得多少只弹匣,成了他从楼战身边逃走的重要砝码。
只是可惜他还没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