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中,简十一感觉被死死地挤压着,强烈的窒息感使他一点一点地醒来,睁开眼,周围漆黑、寂静无声,浑身胀痛麻木无力。
好容易伸开手,使劲抓着,爬着,摸索着……手接触到的,像胳膊,像头颅,像肠胃一样黏黏的东西,不,不是像,就是带着黏糊糊的残缺的身体四肢,还有内脏……
简十一的手和心脏在这一瞬间猛然收缩,就是这一瞬间,简十一打了个激灵,身体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一骨碌坐直了身子,先前积压在他身上的残肢断体被抛落,堆积在身体周围,有的还紧挨着他身体胸部以下。
简十一正襟危坐,一动不动,心脏在高速跳动,浑身肌肉收缩,紧闭双眼。先前是昏迷不醒,眼睛自然而然紧闭;而现在异常清醒,因恐惧害怕才条件反射般闭紧双眼。
其实,简十一闭不闭眼,他都看不到,但是,他心里却止不住拼命地想他摸到的胳膊、断腿、头颅、黏糊糊的肠子……越想场面就越恐怖阴森,越想他就越害怕。
有时候一个人无论看到怎样血腥恐怖场面,他都能坚持过来,可当他闭着眼睛休息的时候,他会被自己大脑里的影像吓住,他会觉得自己大脑里保留的影像比他实际看到的还要恐怖。
现在,简十一就是这样的情况。
简十一虽然只有十一岁,但是他对死人并不陌生,他本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已经死过一次的,然而,这一次,他觉得不一样,在这么寂静漆黑的夜里和这么多来历不明的残肢断体相伴而眠,然后昏昏然醒来,怎么能不毛骨悚然。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事情很严重,很恐怖。他最后的记忆是和沈乘风道别后,与一个商队结伴而行,策马进入华容道,在倒马岩休息。
简十一记得,在倒马岩休息时,他特地去观看了刀劈石。当年关羽放走曹操,不知道回去如何向诸葛亮交差,心事重重带领人马走到此地,马失前蹄,从马上摔下来,赤兔马膝盖跌破,马嘴碰在石头上,鲜血直流,关羽大怒,手举青龙偃月刀向那块怪石砍去,不料用力过猛,大刀卡进岩石一尺多深。关羽使劲一拉,只听得“轰隆”一声,岩石迸裂滚下深渊,刀柄被拉松了,关羽提刀在一块岩石上磕了三下,上马而去。如今,谷底这块岩石上,还留有赤兔马的几个蹄印和膝盖跪的窝,马嘴碰的地方似可看到斑斑血迹,几颗牙齿印清晰地印在石头上。被刀劈开的石头平整光滑,磕刀把的地方留下了三个两寸宽、三寸长、一寸多深的石坑。当时,简十一感慨了一番,之后,就躺在这刀劈石上睡着了。
现在,简十一就坐在尸体堆里,他除了不得不想象这些死尸如何残缺不全,如何惨不忍睹之外,还不断地幻想沈乘风马上就会来,或者在不远处看着他。想到这些,简十一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如果不是太黑,可以看到他脸上露出微笑,最后,他还在心里对自己说:沈乘风一定是在不远处看着我的,他之所以没有出现,是因为我还没有遇到危险……一定是这样的,嗯,就是这样的,其实,沈乘风不出现,就说明我现在并没有危险。
简十一就这样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简十一猛地睁开眼,眦睚尽裂,似乎是要看清这一切------除了尸体,他更想看到----想象中躲在远处暗中保护他的沈乘风,当然,他什么也看不见,实在太黑了。虽然有些失望,但他还是相信沈乘风就在前面某处一棵高大的树上,或者隐藏在石头背后,抑或混迹在这些尸首中酣睡。最后,简十一就在心里跟自己说:既然沈乘风不来找我,那我就去找他。于是,简十一陡然站立,毅然而决然地迈开脚步,磕磕绊绊向前方走去。
简十一不再害怕了。
没有风,没有声音,只有浓浓的血腥味和踩踏尸体发出的咯吱声,不过,简十一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