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城惦记青梅居中昏睡的萧紫一,怎奈营地里还病着自家将军。虽说随军医师不止凌城一个,然而杜思仲的身体状况近几年来都是凌城负责的,从病情诊治到斟酌用药,论合适没人比得过凌城。于是,凌城心里快去快回的打算也就落了空。
傍晚时候,寒风又起。江之兰在校场犹豫良久,终于还是迈步去了中军营房。
“将军您醒了?用不用派人去传凌城?”急匆匆跨过门槛,看到正倚了床榻捧一本卷宗皱眉思索的杜思仲时,江之兰意外之下又生出不少担忧。
“不必,听王石说凌城方才才回药坊,况且我现下已无大碍。”
“这卷宗等您病愈再看也不迟,凌城说您现在不能受累。”江之兰知道劝不动,但当下劝了终归要比不劝好。
“出了什么事情?”杜思仲放下手中的卷宗,并没有回应江之兰的担心,反而表情严肃地看向他。
“朝廷来人了,宿在五原城居然客栈。”江之兰知道瞒不住,也就索性和盘托出了。
“什么时候的事?”杜思仲面上的惊愕只停留了一瞬,继而便恢复了惯有的从容。
“昨日凌晨。消息传来时您正昏睡着……”见杜思仲如此反应,江之兰的慌乱也就渐渐平复了下来。
“他们这两日一直待在客栈?”
“昨日倒没什么动静,刚刚传回的消息称其中几人策马往朔山城方向去了。”
“你作何应对?”
“那些人来意不明,属下只是下令加强五原城内外防护,重点保证居然客栈及将军安全。”
“选择宿在客栈,去向又可轻易探知,说明本就无意隐藏行踪。既是如此,随他去便是。”
“近几年来几乎所有命令皆由专属驿馆代为传递,朝廷派人前来还是头一遭,置之不理果真行得通?”江之兰还是不放心。
“圣意既不可揣测便不去揣测,你我能做的只有佯作不知。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并不是置之不理。”杜思仲说话间又拿起了左手边的卷宗,“日常一切军务安排如旧,不必刻意。”
“属下明白。”
“紫一还没回来?”
“紫一上元节在五原城受了寒,凌城说她暂时还不能归营。”
“这样也好。五原城当下应该比营地安全些。”杜思仲低声道。
“您说什么?”江之兰没能听清。
“没什么,告诉凌城让紫一好好养病,不用着急回来。”杜思仲回过神来,“另外,军中事务,这两日你要妥善安排。”
江之兰应声离开后,杜思仲看着营房一角燃着的炭火,只觉得五味杂陈,那一句话在心头转了又转终于还是溜了出来:远遵,你终究还是不信我。
两日后,校场夜训还未结束时侍卫来报,营门外有来使持朝廷信物前来求见。
营帐里杜思仲放下手中卷宗,一边迅速归置好几案沙盘,一边着人即刻去请。
带路的侍卫身后,为首一人身着绘制有简单纹饰的灰色宦官服,灰白发髻上扣一顶略显沉闷的黑色纱帽,更衬得那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阴郁难测。
杜思仲却是吃了一惊:此人自己也仅仅在几年前奉命入宫时见过几次,正是当今天子最为信赖的近侍,薛重录。
“听闻将军身体有恙,老奴到了几日也没敢前来打扰,将军近日可好?”薛重录对杜思仲行过礼,一番话倒是光明磊落不遮不掩。
“劳薛公公挂心了,行伍之人,一点小病算不得什么。下官不知是薛公公,有失远迎,多有得罪。”杜思仲上前回礼,将薛重录让至座上,命人看茶。
先帝隐宗早逝,据传当今圣上自幼得薛重录悉心照顾,对薛重录颇为信赖。关于薛重录,传其面慈心善者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