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脸上是几可乱真的假笑,她冲乐怡岚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在许远面前不可造次,走过去握住乐芷容的手假意笑道:“芷容,你娘死得早,你马上要赶赴上京了,也该陪她好好说说话。一会我让翠儿多带些时令水果过去,你二人去好好祭拜一番。”
乐芷容也笑,她看着秦氏面上的笑容和藏在眼底的警告意味,对秦氏道:“大娘,不如今日你也一同前去吧,我娘在世时你便与她情同姐妹,我们一家人今日好好叙叙。”
秦氏脸色一变,她万万没想到乐芷容竟会如此顺着杆子往上爬。她早该知道的,打从今日清晨翠儿来报时她便该知道,这乐芷容今日,是铁了心的要将这些年受的屈辱都讨回来!
她铁青着脸,而那厢许远笑道:“乐大人举家和睦,当真令人艳羡。”
乐芷容一如既往温婉地笑,看着秦氏将面上的怒意生生压了下去,从牙缝里蹦出来一个字:“好!”
乐邵华留在家中招待许远,他们一行人踏上了去安氏墓地的路。
孙奶娘的腰杆从未挺得如此直过。她走在乐芷容身后,前面是秦氏主仆三人,秦氏显然是气到了,这么些年了,在这府里她还从未受过这样的气。现如今,竟然是这个平日里最窝囊的乐芷容,给了她这么大的一个下马威。
此刻没了使臣在身边,她自然也不必装了。
她走在前头,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道:“我倒是没看出来,你竟有此等心机。”
乐芷容笑笑,没有说话。
秦氏却不依不饶,“这么些年装得这样软弱,倒是委屈你了。”
乐怡岚帮腔道:“娘,我早跟你说过,这狐媚子与她那娘是一路货色,你非不信!”她说话时斜眼看着乐芷容,见她那般优雅从容,恨得牙痒痒。
死者为大,乐芷容虽与那安氏素不相识,但从孙奶娘的描述中也能记起来,那是个伟大的母亲。
她冷道:“妹妹说的是,不过要论起狐媚功夫,我娘怕是不及大娘万分之一,否则也不至于这么轻易被人取代了主母的位置,平白遭人打压。”
若是在平时,她要敢这么说话,秦氏早一巴掌招呼上去了。可是那使臣一行人还等在家中,即便此刻她恨不能将其千刀万剐,也必须忍着。
她拦下已经气得脸都扭曲了的乐怡岚,停下了脚步,对乐芷容道:“戏也不必做了,我们在这里等你,快去快回。”
乐芷容轻笑一声,道:“也罢,大娘若是不愿,芷容也不便勉强,只是许久不见大娘,我娘亲或许晚上会托梦也未可知。”
她说完这话,看也不看她们,娉娉婷婷地与孙奶娘径直往前面去了。
留下脸色骤然变了脸色的秦氏,将一方丝帕绞得变了形。
乐怡岚气得快要哭出来了,她扯着秦氏的袖子叫道:“娘,难道就由着这贱人这般羞辱我们吗!”
秦氏死死咬着牙,半晌才道:“无妨,且让她得意一阵子,往后,有她哭着求饶的时候。”
安氏的坟,地处偏僻,举目往前皆是杂草。此时已是秋日,一地枯黄,荒凉无比。只是坟上倒是光秃秃的,坟前载着一株常青树,在猎猎秋风中迎风而立,不屈不挠。
显见得是时常有人来打理的。而打理的人,想想也知道。
乐芷容看着孙奶娘弯下腰去将坟上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几棵零星杂草拔去,随即从篮子里将祭品一一拿出来摆好。嘴里念叨着:“夫人,你若是还活着,必然也会觉得欣慰,小姐长大了,今日你是没见着,那秦氏气得脸都歪了。夫人啊,你苦了一辈子,最后也没见到小姐出嫁。小姐即将嫁去上京了,只是不知日后会如何,夫人你在天有灵,一定要护佑小姐,让她平安顺遂啊。小姐,来,你与夫人说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