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施展辩论时的任何技巧,便知古羽因为自己的身份,今天要一味忍让,故而一开口就直言相加、毫不留情面。
的确,对于石报国,对于要不要将其背后的秘密公之于众,古羽已经纠结了太长时间。他反复和红香、玉霜问主意,反复地斟酌、掂量,最终还是抹开了师门之情,选择大义。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寄希望于石报国的幡然悔悟,而不是自己真的去与他对峙。所以从始至终,古羽就打定主意不为难石报国,即使石报国的言语已经逼到这个份上,他仍然保持着足够的恭敬。
人群听到了石报国的话,也回过头来看向了古羽。他们似乎被煽动了,开始有些质疑这是不是古羽设下的yīn谋。可古羽没再辩驳什么,以至于众人质疑的心绪更甚。
“阿弥陀佛,”一声清脆的佛号打破了短暂的沉静。一脸严肃的老和尚走到了众人的面前,这个酒ròu和尚已经很久没有宣过佛号了,若不是他身上那件陈旧的袈裟,很难让人想起他还是一个出家人。而这一回,他也是受了宰相张小侯的托付来到淮yīn,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来。
然而,石报国的咄咄相逼,让他不得不出手了。这时候他当然要帮古羽,因为古羽是他看着长大的,是他属意的传人。而在场众人,也只有他和石报国同辈、又是如此相熟。于是便听他缓缓地道:“老石啊,用你的身份压制年轻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明明知道,那老腐儒远游海外,就是因为你啊?张小侯叫我来此,也是因为你啊?”
石报国闻言,鼻尖一抽,冷声道:“因为我?休要在此胡说!难道田静明真有未卜先知之能?张严那厮又有多大能耐?”
老和尚紧闭双眼,仰头向天,沉默半天,方感慨道:“世人皆说他是狂儒,又哪里知晓,他只是找不到出去的路,才不得不作狂语啊。他早知道周宜知的杀戮本xìng,他早知道石报国的隐忍腹黑,可因为师门大义,他不敢说、不愿说、不能说,于是他就成了一个狂儒。记得那时候,皇帝旨意到了无锡,叫他进京面圣,他躲进太湖里,几天几夜不出来。若不是张小侯请了刘英福、林至臻同往太湖相邀,十大宗师就该少一人了。可即使去了京城,他也没待几天就不辞而别,以至他的朋友、弟子中,竟没几个人知他去过京城。老皇帝因为这件事便迁怒无锡门人,使无锡一门没有一个仕途通畅的,就是小腐儒,也因此受了不少委屈。老石,你应该明白这个中关系吧?应该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
石报国听他说话时,一直在用非常的警惕神情,待老和尚说完,石报国便冷冷地问了句:“你什么意思?”
老和尚仍是闭着眼,将头转而朝地,续言道:“老皇帝请天下最有才之人入朝问对,扬州之人无不传言,长乐三杰都将成为皇帝的座上宾。石报国侠名出众,周宜知军功卓越,田庄敬为人师表,这三个俱都是当世俊杰,各有一方拥趸。然而最后传出的消息却是,入朝问对的江湖中人代表并非石报国,却变成了龙慈。于是,长乐三杰另两杰都将受邀前往,唯你老石去不了。聪明如老腐儒,他岂会不知这事的后果。”
老和尚并未把话说完,显然还藏着些话,引得在场众人无不睁大了眼,猜疑连连。石报国见此,指着老和尚竟直接骂将起来:“哈,真是笑话,世人皆知我石报国不图虚名,我会在乎那皇帝的座上宾?你这老秃驴,有什么屁还没放完的赶紧放,省得我没来由的遭人猜疑。”
当此名声便要扫地的时刻,石报国也顾不得许多的身份就直接开骂,很明显,他的骂不是要让老和尚说,而是要让他闭嘴。老和尚毕竟一直在扬州士人中活动,又是田秀才的密友,对于石报国,他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这层关系。若直接说破,石报国的名声就彻底毁了,可不说破,石报国目前又没有自我醒悟的兆头。老和尚也有些为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