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寒,婚讯已经放出去了,你别让爷爷难做,到时候丢的是墨家全族的脸面。”墨老太爷脸上带着点喜色和抢占先机的得意,坐在沙发上对墨子寒发号施令。
墨子寒骤然转头,眼底猩红一片,他运气了两三次才能克制住直接对着墨老太爷爆吼的冲动。
“爷爷,您觉得,娶一个杀人犯,对墨家的脸面就有助益了吗?”
墨老太爷脸色一僵,言语间带着火星,“你胡说什么!警察都把柔柔放出来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而且那个女人不是没死吗?柔柔哪里对不起她了?”
墨子寒闭上双眼,眉头皱得死紧,下一秒,积聚了数天的担忧,怒火,怨愤终于如火山爆发般,在办公室里炸出一阵天摇地动。
“我不可能娶柯语柔!爷爷你再逼我的话,我现在就去一把掐死她!”
墨子寒吼完之后气息不稳的粗喘着,忽的冷笑一声,神情有些诡异地道:“如果爷爷您觉得我娶一具尸体也没关系,只要能听你的话就可以,那这订婚就办下去吧。”
就在墨老太爷气得几乎想抡起拐杖狠狠抽墨子寒一顿的时候,墨子寒如同穷途困兽一般的威胁,字字带血地在办公室里如炸雷一般震颤着他的耳膜。
“我、一、定、带、着、柯、语、柔、的、尸、体、到、场。”墨子寒一字一顿,把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
墨老太爷被墨子寒这话逼得快要昏厥过去,他从新换的药瓶里倒出来一把降压药生吞下去,气喘吁吁好半天才缓过来。
“你,你跟我来!”墨老太爷起身,踩着不太稳的步伐硬是拖着墨子寒进了楼梯间。
墨子寒一声不响的跟着,在看到墨老太爷是朝着楼顶走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暗色。
秋风烈烈,墨老太爷的盘扣对襟绸缎马褂在风中被吹得贴近瘦削的身体,将原本就不算高大的墨老太爷裹得越发精瘦起来。
“子寒,你再跟我说一遍,你要不要去参加订婚仪式?”墨老太爷走到顶楼边上,扶着栏杆,面带愠色地对墨子寒问道。
墨子寒不吭气,视线放在距离墨老太爷只有半步之遥的天台边缘,知道他料对了,墨老太爷果然是要拿这招当作威胁他的底牌。
墨老太爷见墨子寒不说话,心里又急又气,难道这个孙子真的不管他这老东西的死活了?这么一想,心里的委屈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你今天要是再说一个不字,爷爷就从这里跳下去!”墨老太爷握紧了冰凉的栏杆,铁锈硌手的触感直达心底,“到时候,爷爷就一个遗愿,爷爷倒是要在天上看看,你是不是连我这个老东西的遗愿都不打算成全!”
墨子寒疲惫的无声的叹了口气,觉得整个人都很累。
那种累是从酸痛的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四肢百骸无处不觉得难过,无处不觉得下一刻就可能支撑不住整个人化作一堆零件散落一地。
“爷爷,你一定要这么逼我吗?”墨子寒声音沙哑,仿若久病了一场。
墨老太爷带着成竹在胸的把握,对墨子寒种种点头,“没错,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同不同意这件事?”
墨子寒垂下眼帘,眼神放空,看不到地面的水泥板,看不到墨老太爷胜卷在握的脸。
五年前酒店房间晕黄灯光下的秋惜颜。
五年后机场重逢时满脸浓妆的秋惜颜。
公司里总和他较劲死不认输的秋惜颜。
纽约废墟里救出来灰头土脸的秋惜颜。
还有如今躺在病房里,沉沉睡着,可能再不会睁开那双灵动的眼睛看他一眼的秋惜颜。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早就深刻在心底的那张脸在眼前一一浮现,带着酸甜苦辣和呛人心肺的疼,熏得人两眼发疼,发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