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
宫墙巍峨,宫室连绵。
内宫东南一角,凌波宫内,寝殿外悬挂的数盏碧沙灯仿佛浮在幽暗之中,淡绿色的光照出殿前一派夜景。
四名内侍手捧拂尘,笔直地站在廊下,两位当值的宫女则在门内的位置,一个个静默无声,好似庙宇内的雕像。
只有偶然的眨眼抿嘴微不可见的动作,才会表明这些是活生生的人。
自殿内不断传来嘶吼低吟,还有短促而断续的字句。
这些暧昧的声音,混合着殿内微微散发出来的醉人甜香,任是个稍微有些经历的人,都能想像个中风光。
被翻红浪,鸳鸯戏水,锦帐生春
不过,训练有素的他们,已经从初时的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变成了波澜不惊,司空见惯。
声响正酣,可殿内却突然一下子安静了。
为首的大内侍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心中格登,起了几分不妙的预感。
这,这,莫非是
殿内,原本微晃的凤床变得诡异的安静。
锦帐之中,但见交叠的人影都有片刻的僵硬。
那在上的身影翻身而下,仰面而卧,翕张的鼻孔仍呼着粗气,还带出了藏不住的锉败懊恼。
在下的女子,曼妙躯体伸展着,有几分求而不得的幽怨。
然幽怨不过一瞬,便转换了神情,婉娈地探出柔荑,抚上枕侧男人的肩背。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家见白头。
玉腕雪嫩,指尖透米分,完美的手指下,触及的却是一具已经衰老的身躯。
虽然坐拥天下,保养到了极致,然而岁月无情,再加上长年铁杵磨成绣花针,酒色暗里刮骨刀,这位现任大陈帝王的一身皮肉已经变得松弛,发皱,斑点横生,甚至连毛孔中都透出了老朽的气息。
而那女子,却是深谙获宠之道,不但没有流露出半丝儿嫌恶,反而用尽了百般的柔情轻抚慢撩,就好似指尖下的,是那多情俊俏,被底儿本事高的壮年儿郎。
只可惜往日百试不爽的招数,这回却在皇帝陈恒身上碰了壁。
陈恒烦乱地拨开那只美人儿的手,也不管浑身还是汗津津,光溜溜的,就直接坐起,翻身下床。
锦帐之外,自然也有等候着服侍的年轻宫女,见圣上自锦帐中出来,对这位光溜溜的模样不敢则声,都沉默而迅速地上前,各种服侍,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陈恒已是擦试整洁,龙袍肃整,瞬间从跟爱妃圈叉正紧要关头却发现马力不足的失败老男人变成了冠冕俨然,掌天下权柄数十年的至高君王。
“臣妾服侍不周,请皇上恕罪~”
榻间美人儿亦是跟着下了床,慌忙间披衣而起,小心翼翼,娇声轻唤。
乌发曳地,长袍裹身,领间袖口肌肤如凝脂新雪,更兼一张芙蓉面上,红晕未褪,眼波如水,真是抵挡不住的万种风情。
然,那帝王竟是背向而立,回头一顾也不曾。
不过这千伶百俐的美人儿,不愧是他宠了多年的,自然知道怎么把话说得宛转动听。
“起驾,回宫!”
随着一道道传出去的喝声,老皇帝陈恒大步而走,数十名从人跟随在前后,呼啦啦地就那般离开了凌波宫,多余的话一句没有。
凌波宫内仿佛瞬间就黯淡了下来,宫室内静得可怕。
跪伏于地的美人儿缓缓地抬起头来,两边的大宫女赶紧上前搀扶。
“贵妃娘娘”
虽然隐秘,但身为贵妃心腹的她们,也大致猜出了缘由。
这,这还真是人力不可为啊。
从前只听说别的宫里遇着过这般尴尬而又要命的灾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