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无心去听也实在听不进去了。
双喜有点懵了:“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呢?莫非梅子误解了自己,生气了?”
双喜溜到梅子的窗沿下,踮起脚……可还是矮了点。他在院子里找来了那截曾被他父亲垫过的木墩,垫在了脚下,上身紧贴着墙,把头塞进了窗洞里,对着床上看不清楚的身影,小声地说:“梅子,生我气啦?我这七八天是到县里的学习班学习去啦,临走那天晚上我实在脱不开身,害得我一夜没睡好呀。梅子,我想死你啦,你快开门啦……”
梅娘从西间房摸索着过来了,对双喜说:“喜子,梅子……她……她不是生你的气,她……她……喜子,听婶一句劝,你以后再不要来了,你就死了这份心思吧……你走吧。”梅娘已说不下去了。
双喜听了,一下子懵了:“啊!为什么呀?婶子,到底是为什么呀?你不告诉我,我不走……不走,坚决不走!……”
梅娘想了想,说:“喜子,你和梅子……有情有意,婶子心里明白。可你们俩,是断然结不出什么好果子的。我……我已经托媒人,给梅子找了婆家,梅子也……也应下了……”
“不会的,梅子绝不会……!你在骗我,骗我!婶子,你不把实情告诉我,我死也不走,就是天亮了我也不走,我就守在你们家了……”
不远处忽然响起了沉闷的雷声。黑压压的乌云涨潮般地翻涌过来。风似乎正躲藏在云团的背后,在阴险而不露声色地蓄积着力量。先前稀疏的雨点渐渐地大了起来。
梅娘心里一时乱极了:作为母亲,怎么忍心把自己女儿的屈辱告诉给她曾经的心上人。继续掩饰吧,双喜可是个精明的孩子,怕是很难掩饰得过去。可要是说出了实情,那岂不是往闺女那滴血的心尖上撒盐吗?可不说……这双喜正趴在窗口死死地盯着缠着哩!——这夜黑更深的,要是被什么人看见了——外面正闪着闪呢!况且闺女已经……她那份心思怕也已经死了……要是说出来,双喜这孩子又会干出什么事来呢?……
外面长蛇狂舞似的闪电,像是什么妖魔在做着狡黠的鬼脸。情急之下,梅娘实在迫不得已:“罢了!还是先让他死了这份心——激着他离开……后面的事就听天由命吧!”
梅娘还未开口,已是泣不成声:“喜子,婶子告诉你,你可要想得开啊。梅子……她……她被畜牲……给毁了啦……”
双喜一听,顿时呆了,傻了。片刻,脑子“嗡!”地一下像炸了似的,随即“嗵!”地一声,瘫跌在了窗根下……
就在这时候,又一阵雷声似巨大的石碾从不远处轰隆隆地滚动过来,滚到头顶,似与蓄满水的无比巨大的木桶突然猛烈地撞击了——“咔——”的一声,眨眼间,那漫天的水柱便“哗——”地一下倾斜下来。随即,风也趁势狂乱地肆虐起来。
“梅子被毁啦?被毁啦!梅子被人给毁了啦——”双喜疯了似地咆哮着——这是被强烈压抑着的无声的咆哮,只有双喜自己听得见,但那泪水确是实实地滚淌下来了。
突然的暴风雨使双喜狂躁的情绪稍稍冷静了一些,随即一股新的恼怒又袭了上来:“那畜牲是谁?是什么样的恶人?什么样的恶棍?我要不亲手宰了他,我就不是我娘养的!……”
双喜在哗哗的雨水里支撑起了身子,他又站在了木墩上,把头伸进了窗洞里,对着床上哭泣着的母女,不顾一切地哭喊起来:“梅子,那恶魔是谁?是谁啊!梅子,你告诉我……”
幸好,狂风暴雨疯狂地撕扯抽打着房屋、树木……似搅乱了天地人心的杂乱交响,把那拼了命地哭喊给收压了。要不然,站在后河边的人一准听得清清楚楚。
梅子早已哭出了声,当她听到双喜的哭喊,她几乎要疯了:“你走吧……走吧……你走啊——”末了的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