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连着日子的口粮和小虎的汤药,眼看着就要接续不上了。
第三天,正是吃晚饭的时候,软根子回到了家。待男人刚一进屋,女人便就着昏暗的灯光,盯住了他的脸。不用问——刚浮上来的一点指望,一下子又沉下去了。可她还是问了:“怎么样?”
软根子疲惫而有些拘谨,低着头,坐在了板凳上,不敢看女人的脸。
“怎么跟腌了似的,到底怎么样?”
“赔了。”
“赔了?本钱呢?”
“连本赔了。”
“啊!”女人的声调和气势,惊了两个孩子。她一口气赌在了胸口,半天才叹出来:“你……你怎么没把你一个大活人赔了?”
男人勾了头,恨不得把脸藏起来。
女人忽然有些疑惑:“把脸抬起来,看着我!”
男人微微抬了脸,心里的慌乱遮不住了。
女人盘问起来了:“干椒在什么地方买的?” “那地方傍河还是靠山?” “你跟表叔走的是水路还是旱路?” 只几句问——答,男人便露了馅。他不得不把实底儿兜出来,老老实实一五一十地向女人坦白交代了。
原来,那个远房表叔带着软根子,刚在山东的地面转了一圈,便耍了滑:“根子,你这文酸酸的样,外乡人看着,好像总是疑疑惑惑的——你紧张什么呢。再有,这两个人在一起,目标太大,万一让熟人碰着,钱没赚下,回到老家还要挨批哩!”
软根子被说得心里七上八下的了:“表叔,要不我……我不干了……”
“你回去?你那厉害媳妇能绕得了你?要不这样,你把本钱给我,赚了,二一添作五——分你一半;赔了,算我的。孬好是我把你带出来的——你那媳妇可是我表侄女哩。”
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软根子呢,依照表叔的指点,给当地的一个生产队起花生。包吃包住,忙完了回家时,生产队给路费。结果呢,十天后表叔的一句话,让软根子哭不出好声气了。
女人听了,气得握起拳头“咚咚”地捶着自己的胸口:“我怎么就把你看作男人了啦。那本钱——二十块啊!够买一二百斤粮食的呀……”她忽然把拳头对着男人:“你给我滚!你还去帮人起花生去,一个人吃饱喝饱,还回来干什么?这家里粮食快断了,小虎的汤药也要断了,你回来不是找罪受吗。你滚啊——!”
软根子赖着脸赖着身没有动,可哭声却起来了。
“好,你不走是吧。你不走我走……”说着,拉起小虎,“走, 跟娘讨饭去……”
软根子不得不起身,一边抹着泪一边往门外走。
两个孩子见状,忙跪在娘的身边,一边一个抱着娘的腿,哭着哀求:“娘,你就饶了爹吧……”“娘,你就让爹吃了饭……再走吧……”
“不行!你们要留他,我就一个人走……”
娘搂着两个孩子,大大小小哭成一团。
就在这天夜里,两个不懂事似乎又懂点事的孩子,竟然又往娘的心尖上撒了一把“盐”……
娘躺在床上,想着窝囊的男人,想着小虎的病,想着这个家眼看就要断了烟火的日子……越想越急,越急越伤心。说不清夜里什么时候,她忽然听到两个孩子小声争吵的声音——在锅屋——像是在争夺撕扯着什么……
弟弟小虎不敢让娘知道……
姐姐小霞不想让娘知道——她怕娘更伤心……
娘不得不起身了。走到锅屋门口一看,一下子惊呆了:半碗用野菜拌了盐的“咸菜”撒了一地,那只碗滚在了墙角——小虎偷吃“咸菜”!
娘一时气急,抓过小虎就打,边打边厉声呵斥:“我叫你嘴馋,叫你嘴馋!你给我跪下!”
小虎哭着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