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国没落了以后,经过战火洗礼的神州大地再次生机勃勃了起来。光一个四月天,已经暖风细细,浣溪的桃花已经开了漫山遍野。
浣溪,本来就是一个桃花的城市,静谧地将尘世隔绝在外,百里桃花一年开两季,一季在春天,一季在夏天。但是并没有多少人敢来赏花,因为传闻中,这些桃花是用人血浇灌的,所以结不出桃子,也开得格外灿烂格外红。
我和桃干仙来的时候,正赶上阳春的毛毛雨,一高一矮撑着伞穿过这个山坡,他的伞是白色的,上面是画着几束铿硬的黄梅,我的伞是红色的,画的是皑皑白雪纷飞。这两把伞都是这个老头无聊的时候画的,还挺有两把刷子。
不该穿这么白的衣服,袍子脚边都沾上了薄薄的花泥,满身的桃香从四面八方迎面扑来,像些可爱的小东西,就在肩头挑逗,风拂过发丝痒痒的。
我说:“桃子,你说,这些树都是用人血浇的么?从我们走进桃林开始到现在这么多的桃树,这每年得祭祀多少人才够啊?”
桃干仙说:“不知道,上古听说是这样的,但是时代在变,应该没有那么大规模血腥的祭祀活动了!”
说得对。
但是这里阴气十分重,大概是桃花太多的缘故。这里的桃林比海南珞珈山的桃林要大不知道多少倍,只不过那里被南海神尼用仙气供着,是个修行圣地,没有这么重的阴气也是理所应当的。
一路走,依稀能听到风中有女子的笑声,似乎在窃窃私语,又似乎在笑,还有的是挤进来看热闹,往四处一看,什么也没有,前后看去,除了桃花还是桃花,红彤彤的一大片。
沿着小径走到尽头,是一座深宅,就坐落在浣溪旁边的石山脚下,这个宅子,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多了,也豪华多了,刚进门口,便是人工铺的桃木地板,打扫得非常干净,从门口一直延伸到院子里面,四通八达贯穿整个府邸。
就连房梁柱子什么的都是桃木做的,上面雕饰着各种各样的花纹,一看就知道这里的主人是个有品位的人。
刚进门,就有人上来迎接,是个身穿暗红色衣服的小童子,将两双木鞋提到我们面前。连鞋子都是用桃木做的,这家主人到底对桃树是存了多大的仇恨啊?
小童子领我们走过长长的走廊走进内院,却也觉得越来越冷。
我虽然出于冰冷,却体寒过头,更加怕冷。
跟着童子走到内院的大厅,他低着头退了下去,而大厅的正中间站着的正是这片桃林的主人,沐姓世家子。姓沐单名一个容字,沐姓世代守护着这片桃林,而且,这一家人全部一脉单传,传到这一代,已不知过了多少个初春。
我原以为会是我平时见到的那些世家子,却料不到,这一代的沐氏传人,竟然会这么年轻,眉目清秀俊朗,睫毛斜长的眼睛十分深邃有神,面色红润如微微桃花,嘴角还带着些浅浅的笑意,一身白衣下来,穿戴十分一尘不染不食人间烟火,白色的发带将一缕发丝别在脑后,整个人又散发着一股书香门第的气息,忽然整片桃花林的凄惨之色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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