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一个女孩儿驾着马停了下来,眼白一下全露了出来,黑乌子翻到了天上去,傲慢道:“廷尉府里也不知请了什么样的嬷嬷教导你,这般对着王后拉拉扯扯以下犯上,到底出身草野没甚教养。”
她这话一下打了两个人的脸面却不自知,好像忘了瑾时流落在外的时候也是出身草野。
她跨下马来,向瑾时欠身相拜,道:“臣女闻晏薇拜过王后,庶妹不知礼制在王后面前造次了,还请王后莫要与她一般计较。”
转头,她便神色不耐地对着庶妹道:“晏艽,还不回去。”
瑾时干干笑了两声,调笑说:“无事,我原也贪玩,晏艽马术了得,我适才才看得直了眼。”
闻晏薇很是嗤鼻闻晏艽,嫌她的身份上不了台面,却听瑾时一句亲厚的晏艽叫得分外亲切,眼里便陡然生出了几分毒怨,越发看晏艽不顺眼,呈威斥道:“你穿的是什么?戎甲铁衣也是你一区区小女子能穿的么?还不去帐里换了!”
晏艽表现得憨娇,面上也不见愤懑神色,依旧微微笑着,也不为自己开解,不卑不亢应了声“好”。
瑾时觉得闻晏薇未免也太苛责了些,闻晏艽身上穿的虽是戎装模样,但明显是仿着做出来的,无论袖口的花式还是腰上的绶带,都绣着闺阁女子的精巧纹路。见不惯人在自己面前耍坏,她这个耍坏的鼻祖便技痒痒要重新出山了。
瑾时旁若无人地问晏艽:“你这身衣裳好生别致,是在哪里裁的?”
晏艽眼里微光闪动,显然有一丝受宠若惊没想到瑾时会愿意帮自己,不过小小的激动情绪很快压了下去,恭敬回道:“是臣女的母亲亲自裁制的,拙劣针脚,叫王后谬赞了。”
她们两个说话你来我往完全忽视了闻晏薇,得不到存在感的廷尉府大小姐如何不气得跳脚,自己的风头全让一个制裳女的女儿抢去了,说出去她这人做也不做?
瑾时余光瞥到闻晏薇隐隐要跳脚,觉得太拂了她的面子便是给晏艽种祸根,于是懒声道:“你们接着玩儿去罢,本宫回帐子里歇歇。”
等瑾时再出帐子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不少,草原尽处一轮囫囵圆日正沉沉落下去。
草原马上就要烧起篝火,远处满载而归的儿郎们策着群马滚滚而来,灼烧的炽烈红日里,如蚂蚁般的黑点正一点点在放大。
瑾时挥退左右,一个人偷玩似的坐到草坡上,摆直了双腿,重心后倾,半躺坐着去看落日。
身后的脚步声很轻微,窸窣摩挲着沙草,瑾时转回头去看,有些意外。
晏艽对她欠身笑了笑:“王后。”
瑾时自然能猜到她来找自己的用意,便大方地挥袖道:“不过举手之劳,闻小姐不必多礼。”
晏艽立在她身后,依旧道了声谢,复又说起:“王后不会马术么?臣女听闻南地的女儿在闺阁的时候多习针线,纤秀无比,一点也不似北地女儿这般粗犷。”
瑾时很有些面红耳赤,羞声道:“唉,叫你看出来了,我原本还想瞒天过海呢。”说着呲呲笑出了声,“来我身边坐吧,没有旁人,不拘这些派头工夫。”
晏艽在她身边坐下,也像她一般抻直了两只腿,半仰坐着去看草原去看天。
“你娘待你真好,那身戎衣一看便知是花了好多心血的。”
晏艽眼里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温暖,放柔声音道:“阿娘知道我要随驾御猎,一月前便开始为我裁制新衣了。”
瑾时看了她一眼,“你娘就你一个女儿么?”
晏艽摇了摇头,眉宇间有些忧愁:“臣女还有个哥哥,不过早些年从军去了,沙场凶险,阿娘为兄长的前途性命愁白了头发。”
瑾时微微蹙眉一想,堂堂廷尉府的公子何至于拿身家性命去挣前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