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声燕语,出谷黄莺,前人写了如此多描绘女子语调词汇,可自己居然只得了个声如训兵的评价?顾芳华眨眨眼,越发觉得陆云州五行欠揍。
“听你娘说你最大病一场后性子收敛了不少,我原担心你是叫人欺负软了,现在看你训起人来颇有中气。”陆云州抿紧了嘴唇,沉默片刻又补充道“挺好的。”
虽对于陆云州口中‘挺好’的标准颇有微词,可想着他到底还是有些良心,懂得记挂自己,顾芳华心里略略安慰些,随点头笑道:“你眼光不错。”
“你倒会自夸。”被顾芳华厚如城墙的脸皮噎住,陆云州挑起了一边的眉毛,深不见底的眸子中带上了些许笑意。
能重活一世把脑子里进的水倒空自然是幸运,但看得太清却亦是无趣。
这些日子母亲身体乎好乎坏,小胖子顾思学虽没贼胆招猫逗狗,可贼心却是不死,光是叫自己发现的‘求救信’摞起来就有半人高。加之铭湘居里头的琐事,顾芳华当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唯有此时见了陆云州,心中才觉得轻快些。
“我以决心从军,跟随骁武左厢大都督张勋,前往南通讨万俟丑奴,下月一日便出发。”侧眼看着顾芳华笑眯了的眼角,陆云州心里忽有些不舍,连忙移开目光。
挂羊头卖狗肉的事多了去了,骁武这番号虽听着振奋人心,但实际上招募厢兵却一般不讲求体质﹐甚至部分厢兵还来源于流放的罪犯﹐连禁兵武技不合格或者犯法﹐也可降充厢兵。
跟随厢兵征战不难,但之后想有所建树,简直难如登天。便是上一世,陆云州也是从君子兰蹉跎成了狗尾草才逮着机会升官。
“我听父亲提过张勋将军,说他凡遇战事,必身先士卒,使麾下士兵咸乐为之死,在武夫里算是个难得的好人。”仰头看着天上悠悠浮动的白云,顾芳华勾唇轻笑嘲笑“可在我看来他却是个蠢人,连同跟着他的人,也没聪明到哪里去。”
被划入笨蛋圈的陆云州不由得皱起眉头,沉声问道:“何意?”
“将领便是一军之魂,张将军性情刚烈主征伐,两军对垒之际他往往连对方主将的脸都未看清,便凭莽夫之勇一片厮杀。若非厢兵人员补充极快,只怕骁武军早成了光杆司令。”顾芳华轻轻叹了口气“冯唐易老,李广难封,世人多言天妒英才,可细想缘由,所谓的英才陨落也未必也全是天妒。”
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梁高祖为江山坐稳,采取了面上提倡文治,私下主张抑武,一连解除更替了数十位禁军高级将领的兵权,就连自己的亲哥哥燕王,都从镇宁军节度暗贬成山蜀东道使,更莫说其他人。
陆家世代军功,陆云州的祖父在前朝便有勇猛之名,后跟随高祖起义,被封为镇远大将军显赫一时,汴京无人不知,乃至有好事者对他一日弹劾三次,最终陆老将军被放逐边疆,战死沙场。
据说老将军临终前还告诫陆家子孙独善其身,莫再从军,可惜他的独子并不听话,竟然自动请缨前往关山,刀光剑影近十年,最后马革裹尸。
千古功过谁能论,英雄只是陌路人。
陆家两位将军的名字都被刻上了凌烟阁,而陆氏一族也获赏了银钱,看似所有人都得了补偿,只除了陆云州。
陆云州的出生虽不错,但上头两位功高震主的父辈却叫帝王如鲠在喉,连带看他也不怎么待见,否则他也不必加入厢兵。
陆夫人身体娇弱很早便撒手人寰,陆将军虽后来又娶了个续弦掌家,但陆云州与继母李氏之间始终隔着一层,反倒对八竿子才能挨着亲戚边的穆婵苑很有好感,三天两头往顾府跑。
面对故人之子顾承绪很是宽容,时不时还夸奖一番功课,可只有顾芳华知道陆云州是属汤圆的,皮白而腹黑。背着丫鬟没事扯自己小辫的是他,偷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