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绣其实拎得很明白,淑妃的话并没有错。自己与倾月公主素不相识,此举的确是管得太多了,况且此事牵涉朝政,不是她一介妇道人家所能置喙。
但不知为何,心里就像堵着一块什么似的,膈应得很。
自昭宁宫侧门出来是一条林荫小道,苏绣的布料略薄,本想着今日到哪处都会有暖炉,她便懒得带件披风出来,可此刻在树荫下,偶尔还穿过一阵凉风,容绣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前方有一个燃着炭火盆的亭子,容绣搓了搓手,见四下无人便小跑了几步进去取暖。
大理石的矮几上,茶杯里的茶已经冷透了,旁边放着一个卷起的画轴,轴是上好紫檀,雕刻很精细。
如此贵重的物品在此,主人应当并没走远,容绣又将手放在炭火上方烤了一会儿,起身打算离开。
风一直刮一阵歇一阵的,这阵却格外大了些,柱子间四角固定的布幔被吹得猎猎作响。只听背后“啪”地一声,容绣转身一看,原来是那画轴落了下来,带子没系紧,滚了两圈露出一双穿着红色绣鞋的女子的脚。
那花样瞧上去挺熟悉,可眼看着画轴就要滚到火盆边,容绣不及多想,忙蹲下身去捡。
手刚刚拦截住画轴,忽然从身后传来一声厉喝:“别动。”
容绣惊得身子一抖,这声音,让她刹那间回想起今日大殿上怒火滔天的那人。
“是你?”君商羽站到她面前,见她仍旧蹲着,手指拦在画轴滚向的那一边,一动不动,于是笑了笑,弓身捡起画轴,放到矮几上整理,“起来吧,此处没人,不必见礼了。”
“是,皇上。”容绣起身,垂眼乖觉地站在原地。
君商羽似乎很是怜惜这幅画,就连系上红绳的动作都是无比温柔的。拉扯了几下确定绳子系紧了,才抬起头看向容绣:“绣儿从昭宁宫出来?”
容绣点了点头:“是。”
她本打算说一句皇上如此称呼不太合适,但想了想,还是作罢,若不小心惹得此人发脾气,自己现下孤身一人,可万万担待不了。
君商羽也感觉到了周遭气息的紧张,心知面前这女子大抵是有些惧他,于是轻轻扣了扣桌面,问:“今日吓着你了?”
“是”容绣脑子懵懵的,脱口而出之后才猛然惊觉,连忙改口:“没——没有。”
“那怎么像只受了惊的兔子似的?”君商羽笑,拿着收拾好的画轴起身靠近,“朕的长相很可怖?”
容绣忍住向后退的冲动,紧绞着手指道:“皇上龙颜不怒自威,并不可怖。”
“其实朕也不想的。”君商羽轻叹一声,倒掉茶杯中剩余的水,从炭火盆边上拿起顶盖不断冒出热气的铁壶,斟了两杯,其中一杯递给容绣,“乐郡王自小对朕百般呵护,朕却不知道,该如何照顾倾月才好。朕自问对她视如己出,甚至比对朕的亲生儿女还要尽心尽力,在朕的心中,把她看得如此重要,但这孩子心里想着什么,朕从来都猜不透。”
这倒让容绣想起了另一桩事。
虽然君商羽说了这么多,但她到底是不敢对皇上的家事点评半个字的,于是紧紧握着杯子问:“那么在皇上心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绣儿这是在给朕下套?”君商羽忽而笑了,“朕乃一国之君,自然没有任何事情在朕的心中能比得过大庆的繁荣昌盛,国泰民安。”
君商羽的误解在预料之中,容绣便也不解释,抿了抿唇:“任何人,任何事么?”
“任何人,任何事。”
容绣闻言抬起头,正撞上他十分认真的目光,忽然觉得有许多话,没必要再问出口。
——南方又不太平了,清夷此去南郡与其说是练兵,还不如说是驻守。
想起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