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的热水递过来。
景然本坐在婉凝的雕花床前,帮她摆好枕头让她可以比较舒服地喝点热水。
“谢谢。”婉凝虚弱地挤出两个字,景然微微一愣,才柔声道,“不要对我这样客气。”
本是一句客套话,却极难得地认真又亲昵的感觉。
婷芳又道,“姑娘喝点粥吧,我去让我娘给你熬点粥。”
婉凝还没回答,婷芳又道,“姑娘别犹豫了,不吃东西身体只会更差的。”话音未落,便跨出房间关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婉凝和景然。她一点一点地仔细喝着手里的热水,景然先温柔地笑着看看她,才开始低着头把摆在外头的温度计c小药罐等收在随身携带的小药箱里。
“烦劳赵大哥了。”才恢复了些力气,又客气道。
“不必这样客气的。”景然依旧用很柔和的声音道,脸上夹杂着不易察觉却又很想被察觉的失落和遗憾。
婉凝垂下眼,停顿半秒,才开口道,“瞧我多失礼,竟栽倒在半路上。”
景然幽幽叹声气,经过几番深思熟虑,才道,“失去了最亲最近的人,怎样做都不算失礼的。失去亲人的感觉就像大雪中走进一个黑暗的死路口,又冷又怕,却不知道能往哪里走。”
婉凝缓缓转过头,空洞的眼终于有了几分神色,很认真地看着他,听他继续讲。
“我以为我只能和他们一起离开,我活着做什么呢?!”婉凝轻微地皱着眉头,微微眯着眼,听得有些出神。
那年的寒冬,她跪在人来人往的穿堂上,眼睛所能捕捉的世界只有抬眼时可以看到的鹅毛大雪洒在一口深褐色的楠木棺材上的样子和低下头时额头便一遍又一遍地接触着冰冷的雪。她明明被裹了很多层,却还能感觉到冰一样的东西从她的脚趾尖渐渐蔓延全身,找不到一丝温暖和保护。
景然的眼睛里闪烁着极罕见的凄冷忧伤,微微僵直了脖颈,似是给自己多点鼓励,又说,“其实,活下来比离开更难,但是,还是要活下来,哪怕是已经离开的人,也希望,我们能好好活下去。。。”
婉凝出神盯着景然的眼里有晶莹的东西在打转,有人完全懂得自己,是人生头一回了。
“姑娘快喝一口菜粥吧,我娘特意熬的。”婷芳就在此时端着蔬菜粥推门进来,似是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静静蔓延的情绪,给整个房间轻易地增添一分热闹。
“好。”
景然也是一边释怀地笑着,一边站起身让婷芳能够坐下来。
婷芳认可地看看景然,坐在婉凝身边,用瓷勺子剜了一口粥,先放在嘴边吹吹,再送到婉凝嘴边,“姑娘吃吧,我娘熬得久,好消化的。”
婉凝微微抿了一口粥,过了很久才勉强咽下去,她确实很久没有吃东西了,需要慢慢地慢慢地适应食物的感觉。
“姑娘还是要多吃些,吃了东西才有力气去对付那些老家伙。”
越大的家族越没有秘密,凭空在灵堂里出现的陌生人早被当成重点关注对象认真研究过了。
婉凝默默地又咽下一口粥,忍不住,还是让眼泪掉在婷芳的手背上。
婷芳心疼地把碗放在一边,抽出手绢帮她拭泪。
“老爷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婷芳难得安静地说。
“有时候,我爹的确很感叹我不是个男孩子。”婉凝靠在婷芳的肩上,想了一会儿,才说道。
“可是老爷从来没有后悔过你不是个男孩啊。若老爷想要儿子,这么多年,大可以续弦再生,何必认个外人当儿子?”婷芳坚信顾父不会认领儿子,此事一定另有蹊跷。
“也许他觉得我不能继承衣钵,又实在觉得很遗憾。”婉凝一字一句地说,好像每一个字都在她心上划出一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