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匀正襟危坐,看着丫环端上来的凉拌荠菜、清炒苜蓿、杂粮窝窝头、清凉薄荷汤,其中最好的一道菜、也是唯一的一个荤腥就是那两条咸鱼,妥妥的粗茶淡饭。郡主请客吃饭就请他吃这些?
寇匀看着坐在他对面的绍敏郡主,半年前她拿着王府的令牌,直接亮明身份,大摇大摆地住进了他的官邸。当时他接待那群大都来的贵人的时候其实挺心烦的,广州位于岭南,偏远贫瘠,他因为不想和同僚同流合污,就被贬到了这地做官,一做就是七年。他读书本是为民请命,谁曾想竟然屡屡折戟,后来也见惯了官场黑暗,被贬后顿时心灰意冷,干脆在这偏远的广州做一个清清静静的穷官、清官也就罢了,没料到竟然从大都来了一位郡主。那些自认血统高贵的蒙古人,奴役汉人,贪污受贿,把吏治民生弄得乌七八糟,他向来厌烦,也不知道这位蒙古的郡主小小年纪不远万里地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做甚。
当时他虽然心烦她,不过人已经来了总不能赶出去。而郡主意外地性格亲和好脾气,对外也不说明自己的郡主身份,只说她是自己的故友之女,名叫秦玖,来这里办些产业做些生意。当初他待他一点也不殷勤,她也不在意,反而初见面就送了他全家一份薄薄的见面礼。没错,薄薄的见面,堂堂郡主出手不过给他夫人一盒胭脂,大儿子一个不错的砚台,小儿子一个九连环,都不是什么特别名贵的东西,反而惹来全家的好感。寇匀为官这么些年,竟然看不透她到底是什么人要做些什么。后来看着她命人开山修梯田种水稻种药材,开纸坊织布坊钱庄医馆,又从安徽、福建等地拉了不少穷苦老百姓到这里一起修路修河道,总之是搞了不少事情出来,也造福了不少老百姓。很多他想做却做不成的事情,这位郡主做成了,倒是再也不敢看她年纪小就不当回事。
后来这位郡主搬出他的官邸,建立一座琼玖山庄,一副要常住的架势。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琼玖山庄,谁投木李?报谁琼玖?琼玖为何?寇匀等她给他一个答案。现在他的直觉告诉他,也许,这次的酒席就是一个契机。她这半年来的所作所为总感觉她要搞事情,一个尚未至豆蔻之年的小女孩要造反闹事,牝鸡司晨?不过管他呢,反正这天下已经有了乱象,再乱一把又能怎么样?权贵糜烂,明君难求,如果她真的要做些什么,也是这一方百姓的福气。
寇匀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苜蓿放进嘴里,少油少盐,滋味一般。他不怀疑这她能不能吃下这些东西,她一定吃的下。这也是为什么他那位极其有傲骨的夫人处的也极好的原因之一,现在他夫人简直是把她当自家女儿来疼爱,听说他要赴郡主的酒席,还准备了不少自家做的点心让他带过来。而前连天他那小儿子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地嚷嚷着长大后要娶秦姐姐做娘子,他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狠狠一颤,这位郡主可不是一般人啊,他家那傻小子哪儿配得上。而且这位秦庄主和他家人相处的不错,却从不要求什么走什么后门,在这广东地界上做生意和他处处公事公办。
“这菜虽非佳肴珍馐,却是百姓之食,老百姓过日子不容易,我作为这里父母官吃着这些食物,深感痛心。丫头请在下吃这一顿饭,到底有什么事情?”寇匀开门见山地问道,怎么说也打了半年的交道,她的性格为人也了解了大半,拐弯抹角倒显得不磊落,也没诚意。
“我这里的戏班前两天排了一出新戏,特意来请寇伯伯听一听。咱们看过戏,再来说正事,如何?”秦玖说的这出戏就是之前赵宁息写的那出《张平孟》。这半年以来,这位寇大人在试探她,她也在观察这位寇大人,看看他能不能、值不值得